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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山会议实录(62)

他找我起草,但他谈不出多少东西,我难为“无米之炊”。只记得他有过这类豪言壮语:15年内,全国人人都要当大学生,那时他正应聘为复旦大学讲课。我费力凑了两千多字。结果此文没有在会上印发,他大失所望。后来田家英告诉我,柯庆施向他埋怨:李锐的文章没有写好。(以后中央开会,他必带张春桥,庐山会议也带了去。)这天中午吃饭时,柯庆施知道了我们小组会的情况,就斟了一杯葡萄酒,走过来要跟我干杯。我就大声说:柯老,你是看见过列宁的人,何必跟我们后生小子过不去。满餐厅几桌人都听见我这句话,见到这个场面:我硬不干杯,转回餐桌不予理会,使得这位柯老下不了台。这个细节一方面说明,我这个人何等“少不更事”同时也说明当时的情况,还只对事没对人,会议的空气还允许我如此放肆。但柯庆施这个人我是忘记不了的。《龙胆紫集》“戊己辞”九首最后一首:咏某“战友”,就是写此人的:

“人皆学士”此雄心,福至心灵沐主恩。
应命捉刀难补意,语人落第乃输文。
未能合唱法螺调,因得常攀牛鬼亲。
一跌风波吾老矣,盖棺“战友”典型存。

26日,我作第一次检讨(《简报》都刊出的),首先检讨了上次态度的不好。随着简单说到一年多来的思想情况:从我本身的工作(水电)来说,从来是觉得可以多快好省的(长期为此争取过),对总路线、大跃进是认真贯彻执行的。去年以来,同主席的接触和向主席写过三封信,主要是谈当时钢铁指标定得过高,其他难以平衡;以及对计划工作等方面的意见;总的精神是如何更好地实现大跃进和贯彻总路线,对鹤寿同志(王鹤寿也在第一组)和冶金部的意见,从来也只是说指标定得过高了,左邻右舍有困难。

对于把“成绩说够,缺点说透”,我有一种想法,认为像庐山这样的会议,主要是总结经验教训,更重要的是把一些缺点和问题谈清楚。对于彭总的信,我是有过同情的。刚一看到时,感到作为对立面提出来是好的,当时还同别的同志说过,彭总伟大(果然后来有人揭发);以后又看了一遍,也只是感到一些词句和一些提法上,例如“小资产阶级狂热性”等问题,上次我讲了(记录没有写上)。至于资产阶级的动摇性,对总路线的怀疑、摇摆扭于自己的思想状况,根本没有这样的嗅觉。听到主席讲话后,对许多问题比过去看得深了一步,受到很大教育。

大家认为我没有敞开思想,有的人对我的发言不满意,我那时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大难即将临头。还把我在小组会上同别人争论的情况,以及不跟柯庆施干杯之事,得意地告诉周小舟和周惠。他们听了,也颇为高兴。

对事,也要对人

7月26日是庐山会议的一个关键日:反党定性,批斗升级;犯错误的同志不单是思想认识问题,而是有组织的反党活动问题。这天各小组都传达了毛泽东的几句话,我的记录本上是这样记的:事是人做的,对事,也要对人。要划清界限。问题要讲清楚,不能含糊。话只有这样几句,各种传闻就复杂多了。

7月23日夜,我们三人到黄克诚住处这件事,被传播开来,传到了毛泽东耳中。我担忧的人家会怀疑是“小组织活动”,竟然真的出现了。黄克诚和彭德怀又是住在一起的。人们自然疑心:你们听了讲话后,晚上还聚到一起,究竟要干什么?

26日印发的作为7月23日讲话的续篇,《对于一封信的评论》(即对李云仲信的批示)有的放矢,说得极为清楚:

“现在党内党外出现了一种新的事物,就是右倾情绪、右倾思想、右倾活动已经增长,大有猖狂进攻之势。这表现在此次会议印发各同志的许多材料上。这种情况远没有达到1957年党内外右派猖狂进攻那种程度,但是苗头和趋势已经很显著,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了。这种情况是资产阶级性质的。”

《评论》号召那些“得失相当”论的中间派,不要再摇摇摆摆。“我们不怕右派猖狂进攻,却怕这些同志的摇摆。”《评论》最后说:“我们党三十八年的历史,就是这样走过来的。反右必出‘左’,反‘左’必出右,这是必然性,时然而言,现在是讲这一点的时候了。不讲于团结不利,于党于个人都不利。现在这一次争论,可能会被证明是一次意义重大的争论,如同我们在革命时期各次重大争论一样。”

关键就在“右倾活动”、“猖狂进攻”8个字;谁还敢“摇摆”呢?谁还敢当“中间”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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