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组的讨论
7月3日开始,按大区分6个组开座谈会。中央各部委同志分别参加各组。我被分在中南组。组长是陶铸。按照18个问题,摆情况,谈看法,提意见。白天开会,晚上自由活动,星期天休息。当时讨论的情况,大概是各人根据自己的思想认识来谈。我的记录本只记了些要点,也不是每个人的发言都记,前几天记得较多,后几天记得很少。小组会并没有按照问题逐个讨论,多是一揽子发言。
关于读书,大家发表了这样一些意见:现在读书,作用极大。在北京没法读书,要看的东西太多。学习制度取消了,星期日名存实亡。几个人一组,读一个月。“一把手”没有什么离不开的。价值法则、商品经济等问题,认识上并未解决。过去不知钢之厉害,去年碰了钉子,也应当利用人家经验。不学,书记当不下去。还有千万人饿肚子的问题。觉悟有了,就需要逼着读,读完交篇心得文章,很有必要。协作区应当搞点理论协作。《红旗》应当有争论文章。关于去年秋收与炼钢之间的矛盾,还有深翻土地等问题,中央当时未能当机立断,等等。
7月3日,陶铸首先谈广东情况:今年广东洪水灾害,早稻约损失30亿斤。经过救灾与克服共产风,党群关系有改变。群众说:“共产党可共患难。”广东粮食一向宽裕,多给群众留一点,挽回在港澳的影响。去年向港澳吹过牛。共产风将副业、手工业刮掉了,商业协作搞乱了。将丝一下搅成一团,“九年惨淡经营,真是毁于一旦”。750万农户,70%以上养猪;一吃一死,都不养了。副食伤得太厉害。群众回家吃饭,听其自然,回去一个时期有好处。这样,家庭养猪能快恢复。群众懂价值法则,我们不懂(农民舍得杀三只鸡给母猪吃)。过去7年,生产资料、生活资料同步增长。去年前者大增,后者很少增,都各顾各了。手工业纷纷下马。过去供300万吨煤,今年只几十万吨,33万人又返回农村。先安排人民生活,再安排基建。不能光看这一年、半年中发生的问题,要看三五年,看长远些,看积极方面。广东有了年产500万吨煤,5万吨钢的能力,也有了水压机。去年苦战一下,不后悔;兵无苦战不行。不要光看消极东西,不要有埋怨情绪。
去掉盲目性,主要是没经验。广东讲了3个月的一个指头,现在不讲了。
落实指标已差不多了,仍要鼓起干劲。人们对总路线是有怀疑的,定要坚信,不能动摇。
我同陶铸在延安时就认识,接管沈阳时,他是市委书记,军管会时期,天天在一起。他对我们年轻人并不摆老资格,有话脱口而出。他为人直爽,曾经对我说过:“我这个人是只左不右的。”虽然当时广东形势严峻,他还是干劲十足,只承认有一个指头的问题。
同日,刘建勋也多少讲了点广西“大势”:感觉有压力。今年很紧张,但秩序好,跟1957年散社时情况不同,说明“社会主义思想革命胜利已巩固”。去年许多措施、作风,使干群间有隔阂。缺点那么多,讲了就完了。
再不搞什么八百斤、千斤省之类虚名了。给农民小自由非常重要。人心思定。政策三定,粮食归户,群众最满意。刘建勋特别强调广西煤的问题,现在只有200多万吨,明年需要300多万吨,也没有焦炭。周惠后来在闲谈中跟我说:刘建勋滑头,言不及义,每次发言都强调煤的问题,其他要害都不谈。
7月4日,周小舟发言,他不仅谈了湖南情况,还对总的形势提出了看法。他首先说:不可估计太乐观。去年底,湖南号称粮食翻了一番,达450亿斤,估计只330亿斤(按后来落实到245亿斤,只增产约8%)。生铁76万吨,实际60万吨。湖南粮食情况较好,是由于我们没有搞敞开肚皮吃;但其他一样紧张。基建搞多了,县以上1000个项目,只有300个经批准,其他是自由化的。上下都想多干。工人从90万增加到134万。下面干部对经济失调,还不感觉严重。钢指标定为1070万吨的决心是好的,但安排800万吨就好了。公社问题,当时似乎是因为农业、工业形势所迫而建立公社,但太快、太大,几股风一刮,越包越多。(谭震林插话:“根本是把老规律打破了,不也过来了。”)现在条件下,农业、工业到底能按什么速度发展?
农业不能30%,每年10%-20%还有可能。过去农业提出要赶日本,可见头脑发热程度。食堂问题,湖南的反对派有六条理由:1.根本不节约;2.不利于养猪;3.破坏林业;4.不能积肥;5.不节约劳力;6.吃得不愉快。我们还是努力办好。粮食定要分配到户,但只能是指标,粮要按月领,否则必过多喂猪、喂鸭,斤谷斤肉。小自由范围放宽些,不要害怕资本主义。
去年变化不大,只顾了吃穿用,再没人盖房子了。现在普遍人心思定。但转弯也不宜太急,得慢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