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延安整风后期,柯庆施受到批斗。
当时,整风从审干转到肃反,彭真翻旧账,把柯庆施以前在北方局的错误拿出来批判。
彭真是刘少奇的副手,康生从中看到了刘的态度,所以他出面时,直接就把柯庆施的问题提升到了特务和反革命的性质。
当时,杨尚昆、凯丰等人,愿意证明柯庆施不是特务,但康生却铁了心要整倒柯庆施。
柯庆施因此被斗得很惨。据当年的目击者回忆,批斗柯庆施的场面是很激烈的。
康生问他:“某年某月,有半年时间找不到你,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
柯庆施说自己想不起来了。
康生又问:“上海党组织受到了极大破坏,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柯庆施回答说隐蔽在自己关系的家里。有人让他说具体点,柯庆施不说,很多人就围上来要打他。
还有人质问柯庆施:“你戴了黑眼镜,大摇大摆地在东安市场走,说明你政治上有依靠!”
柯庆施说那是假的,根本没有这回事,话一落地,就遭到了围攻。
柯庆施遭到围攻批斗时,他请一位熟悉自己的同志为自己证明,那人竟然大喊:“我证明你是特务!”
这让柯庆施这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组织部长,品尝到了墙倒众人推的滋味。
他老婆因为没能扛住批斗的压力,投井自杀了。而他也在批斗会上差点被整死。
幸亏是教员救了他。
杨尚昆在回忆录中提到:就在柯庆施走投无路之际,毛泽东出面干预了,柯庆施因此活了下来。
二
1936年,中共北方局为使大批干部走出监狱,报经中央批准,指示被囚禁在北平草岚子监狱的薄一波等六十一人,按当局规定履行出狱手续。文革初期,康生翻历史旧案,将薄一波等六十一人定性为叛徒集团。为此,康生需要张闻天提供证据,否认当初指示六十一人出狱是中央的决定。
康生的行动显然针对刘少奇的,他迫切希望从张闻天口中获得刘少奇“私自决定”的证据。
张闻天在59年庐山会议时便被打倒,文革一来处境更加艰难,他清楚康生的目的,是要他配合诬陷刘少奇,说当年中央并不知道此事,是刘少奇背着中央干的。他如果不这样说,等待他的将是毫不留情的迫害。
即便如此,张闻天还是坚持说,当时我是总书记,这件事是我亲自签字批准的。
康生得知后大为恼火,在张闻天写给他的一封信上批示:“张闻天又要玩弄骗人的把戏”,“应予以坚决回击”。面对压力,张闻天不改其口,他对康生派来的专案组说:“要整就整我吧,我不能说假话,陷害他人。”
由于拒绝诬陷,张闻天前后被批斗十六七次,遭到隔离关押。1969年10月,张闻天被流放广东肇庆。
三
1966年8月13日,北京体育场召开10万人大会,李富春在会上说:“我代表党中央宣布,团中央书记处三胡一王,停职反省。”三胡是指胡耀邦、胡克实、胡启立,一王是指王伟。
从这之后,胡耀邦便被停职反省,所有能想到的批斗、殴打、侮辱、示众,都在他身上实行了。
胡耀邦没出事时,岳母是和他住在一起的。到了1968年的红八月就不行了,造反派查出她的丈夫是国军军官,要把她遣送回安徽宿县原籍。
说起来,她的丈夫其实是抗日英烈,隶属于李宗仁的第五战区,职务是旅参谋长,在打完台儿庄战役后撤退时失踪了。
但造反派可不管你这么多,他们只认你是国军军官家属。
当时女婿女儿都不在家,是胡德平送外婆上的火车。
胡德平担心外婆路上出事,殊不知外婆知书识礼,见过世面,她反过来安慰外孙说,过去我们家确实是地主,后来家道中落,解放后就变成城市贫民了,我会开证明回来的,你们都不要怕。
胡德平把外婆送上火车,千叮咛万嘱咐,总是担心。坐在外婆对面的是一位解放军,他看见胡德平一脸不放心的样子就说:“你放心下车吧,一路上我会照顾老人家的。”
外婆平安回到老家后,家乡的父老乡亲和干部,对她都很热情。胡耀邦的小儿子胡德华回忆说:“当时还是很有良心实事求是的,很快开好了证明,是城市贫民。大概一个月左右外婆回来了,信心满满地把证明交到了街道委员会”,此后就再没人来找她麻烦了。
四
大学毕业的玲君是一所重点小学的优秀教师,很受老校长器重。
1957年春天,县教育局通知玲君所在的小学,派一名代表去省城参加文教口召开的座谈会。老校长就安排玲君代表学校去省城开会。
在省里的鸣放会上,玲君没发一句言,只拿了耳朵是听。主持会议的领导再三动员她讲话,她才开口说:“大家的意见,我同意,再没什么补充的了。”
事隔两月,由大鸣大放转入反右斗争,县教育局下达右派指标,给玲君所在的小学分配了一个名额,并指定落实到参加鸣放会的玲君头上。
老校长一听火了:“玲君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教师,要给她扣上右派帽子,我们这所学校就没有好人了!”老校长责问教育局长,局长说这是县里定的。老校长仗着自己是社会名流、民主人士,就和县长顶撞起来。
这位县太爷一听气坏了:“阶及斗争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呀,本来就给你们一个指标,可你这个‘老民主’自己跳了出来!”于是再加上一个右派指标,给了这位老校长。
老校长非但没把玲君救出来,还把自己搭进去了,一时间急火攻心,连气带病,不久就去世了。玲君却以右派之身,在农场劳改了整整10年!
五
无论什么社会,好人坏人,总是杂处其间。当有人毫无人性绞尽脑汁整人害人的时候,也有人坚守天理维护着整个社会的道德良心。
束星北被打成右派后,严仲简每个月都会给他家寄30块钱,一直寄了9年,直到1966年他自己也被批斗,进了牛棚,只能领取生活费为止。
张立文是青岛医学院的一把手,他给束星北找了份修理仪器和教书的工作,让束星北的本事有了用武之地,。同时也解决了他的吃饭问题。文革来了,张立文被打成了走资派,还扣上保护右派分子束星北的帽子,把两人拉在一起同台批斗。
1980年夏天,王淦昌到青岛参加全国高能物理大会。王淦昌是核物理学家,中科院资深院士。他到青岛报到的头一天上午,就直接跑来找束星北。他俩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了,一见面就聊个没完。到了晚上,两人就在束星北的屋里,聊了一个通宵。
束星北逝世后,女儿束美新和王淦昌还常有联系。有次束美新去王淦昌家串门,聊着聊着,束美新随口说了句:“王叔,我爸能有你一半的情商,也不至于栽那么大的跟头!”王淦昌一听,脸立马就拉了下来,郑重地对束美新说:“这话不对,你爸是替我们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也做了我们想做却没敢做的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有些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开会,其实就是走走过场,拍拍手,混两顿大餐吃。你爸和他们不同,顶天立地,值得我们敬重。
2025-04-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