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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知多少

一、人在北京,工资在成都

1969年初,彭德怀的警卫参谋景希珍收到了彭德怀从北京写来的信,他当即转交给了西南三线建委秘书处管生活的女秘书雷文。彭德怀在信中写道:“我需要订些报纸,还要买些肥皂、牙膏;衣服也烂了,身上的痤疮已化脓,我没衬衣换洗,也需添置一些;我的老花镜度数不够了,看书不行了,需要另配,每月23元生活费交了伙食费后,剩下的钱很少了,可否每月在我的存款里多给我几元钱?”雷文读后不由得一阵心酸,但又十分为难。上级规定:西南局“关牛棚”的当权派,每月都是发23元生活费、23斤定量粮票。彭德怀被揪到北京后,雷文每季度据此寄往北京看管部门转交彭德怀。雷文不敢违反规定替彭德怀擅自加钱,她只能把信呈交西南三线建委掌权的大联委、工宣队、军宣队,请示组织出面解决。

雷文分别对几位负责人说:“彭总这么大年纪了,弄成这个样子,挺可怜的。彭总每月工资400余元,他被抓走后,我们打开他的保险柜,内有1万余元,不过他写了字条交待全部交党费,这笔钱不能动用啊!还是替他加点钱吧!”建委三个组织的负责人碰头后,决定从彭德怀存款中每季度给他加100元,并在彭德怀信上签了字。雷文这才敢据此每季度寄出169元,一直寄到彭总去世。

二、不同的评价

1957年,以左派记者著称的浦熙修,突然成了资产阶级大右派。许多昔日的朋友对她口诛笔伐,著名漫画家华君武也配合批判,发表了一幅漫画:一女子将面孔藏于写有“罗隆基立场”的琵琶后,旁批是“浦熙修自我检查”。1980年6月,浦熙修摘帽恢复名誉,华君武给浦家寄来了一封道歉信,信上说:“我曾画过一幅漫画讽刺过她,这张漫画现在认识是错误的,也是不应当的。此事久压心头,趁此机会,只好向她的家属表示道歉了。”1997年,华君武发表《邪正自明》一文再度为此道歉:“我画的这幅画,题为‘犹抱琵琶半遮面’,是对浦熙修的不严肃态度,也可以说是一种人格侮辱。”华君武回忆说,当时康生看了这幅漫画,称赞说画得好,他还很高兴;但是邓小平看了后说:以后不要画这种漫画了。

三、恩断义绝

1957年夏天,袁冬林上大学四年级。有天一个同学拿了一份《中国青年报》给她看,上面有批斗大右派浦熙修的新闻和照片,袁冬林顿时觉得脑袋都大了。母亲被特务打过,又被国民党监狱关过,怎么就成了大右派呢?她真是想不通。但她还是按党的要求表了态,说母亲浦熙修是旧社会走过来的知识分子,她所受到的教育是资产阶级的,因此,她具有资产阶级的新闻观。

当时浦熙修被大会小会批斗,就连亲人也逼她拿出日记,写检讨,帮助她上纲上线,揭发罗隆基的罪行。浦熙修的交代材料有些不是她的原话,而是家里人集体帮助的结果。当时大姐浦洁修特别厉害,女儿袁冬林也帮着翻箱倒柜找材料。浦熙修一度想要以死抗争,最后在女儿的监督下没有做成。她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但是她和罗隆基却是彻底没有往来了。

浦熙修原本是个很开朗的人。被打成右派后,她思想苦闷,烟抽得越来越厉害。1959年,上面为一部分右派摘帽,其中就包括浦熙修,她被分配到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辑《文史资料选辑》。浦熙修自嘲地说:“新闻记者当不成了,只能当‘旧闻’记者。”

四、来自从前的良知

1960年代初期,阶级斗争被要求日日讲,月月讲,年年讲。当时浦熙修请了一个地主出身的保姆,家里人都劝她赶紧辞退保姆。浦熙修说,她现在已经不是地主了,地没了,只能凭劳动吃饭,为什么不可以请她做保姆呢?后来迫于压力,浦熙修还是把保姆辞退了。那个时候所有的道德底线就是阶级立场,但浦熙修的脑袋里没有这根弦。袁冬林还记得,报上批判《早春二月》《北国江南》《舞台姐妹》等电影时,浦熙修多次对她说:我没有这个批判水平,自己身上就存在着这些被批判的人道主义思想。1950年代初接二连三的批判《武训传》《清宫秘史》,批胡适、俞平伯、梁思成,批丁玲、陈企霞,直到反胡风,袁冬林后来专门查阅了那段时期的《文汇报》,没有看见浦熙修署名的批判文章。

五、分梨

1957年庐山会议后,彭德怀被打倒,有段时间住在北京郊区的吴家花园。浦安修当时在北京师范大学任党委副书记,不断有人给她做思想工作,要求她与彭德怀划清界限,解除婚姻关系。浦安修承受不住压力,写了离婚报告交给北京师范大学党委。

北师大党委将浦安修的离婚报告呈报北京市委副书记刘仁,刘仁转呈给杨尚昆,杨尚昆拿此事请示邓小平。邓小平在离婚报告上批示:这是家务事,我们不管。

浦安修让彭德怀的侄女彭梅魁转达她的离婚要求。彭德怀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作声。最后他站起来对侄女说:“梅魁,我的问题没有结束,她的压力太大了,离就离吧,这也是迫不得已,她只能走这条路。”

1962年10月下旬,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浦安修由彭梅魁陪同来到吴家花园。彭德怀也请来了他的患难知己杨献珍。

彭德怀挑选了一个大大的梨,把皮削得干干净净,切成均匀的两半,放在一个盘子里,顺手推到浦安修的跟前。中国人对夫妻分梨吃是忌讳的,因为梨与“离”谐音,分梨者,分离也。面对此情此景,浦安修泪如雨下。

彭德怀解释说:“我同意离婚,但不吃梨,因为我内心里是不愿意分手的。安修,你要是坚信我彭德怀是个无辜受害者,你就不要吃梨。如果你有丁点怀疑我是个反字号人物,就请痛痛快快地吃掉属于你的那半个梨,从此我们一刀两断。”

浦安修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拿起半块梨。在旁的杨献珍急了:“安修,不要吃梨!”浦安修看看杨献珍,又看看彭德怀,还是吃了下去。她哭着说:“你们的话在撕咬着我的心,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场面了……”彭德怀抓起剩下的半个梨,使劲地丢在了地上。浦安修低下头,哽咽着说:“老彭,我对不起你,请你以后保重。”

浦安修是彭德怀最亲的人,她的绝情比庐山会议的打击还要来得沉重。

由于当时的特殊情况,浦安修与彭德怀并未通过法院正式解除夫妻关系,浦安修后来还是照样受到牵连。但无论如何,她在丈夫最困难的时候提出离婚,直到临终,也拒绝见彭德怀最后一面,在给彭德怀造成巨大伤害的同时,也给她自己造成了终身悔恨。

六、将军拒绝离婚

反右时,北京党校党建教研室副主任范承秀,不同意将自己教研室的几位年轻教师打成右派,结果惹祸上身,把自己变成了右派,下放北京南郊农场劳动改造。她是全军唯一被打成右派的将军妻子,丈夫谷景生是开国少将,时任国防部五院政委,与他搭档的院长是钱学森。上级找谷景生谈话,要他与范承秀离婚,谷景生不为所动,拒绝与妻子分手。不久,谷景生被调离国防部五院政委岗位,降职使用,改任总政治部群工部长。

这样的将军实属少见。谷景生与薄一波是儿女亲家,薄瓜瓜是他的外孙。

七、幸亏死的早

1930年代,张春桥还是一个中学生,因为爱好文学,就从山东跑到上海来闯荡。那时上海杂志公司的老板张静庐请施蛰存主持出版一套“中国国学珍本丛书”,于是登报招考一名助理编辑,试用期间月薪三十块钱。张春桥报名投考,被录取后老板让他校点小说《豆棚闲话》。张春桥标点了十几页,张静庐一看都是破句,发现他根本不懂古文。于是把张春桥叫来,对他说:“张先生,我们本想扩大营业,承蒙你看得起我们,来帮我们忙。可现在市面不景气,生意很萧条,所以我们只好请张先生另谋高就。以后等市面好了,再请张先生回来帮忙,实在对不起。张先生来了一个礼拜,我们按一个月的工资付给你三十元钱。现在市面不景气,外面的工作也不大好找,我们再付给张先生三十块,作为你找工作期间的开销。”

那时候上海的商人轻易不愿意得罪人,今天落魄的小青年,明天说不定就是一个大人物,所以张静庐才特别客气。

贾植芳听了这个故事后,不禁为张静庐捏了一把汗。张春桥文革中成了上海市第一把手,张静庐幸亏在解放初就死了,要不然文革中恐怕难逃一劫。

2024-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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