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住在连队的取北面,隔着一条土道和一片菜地,是连队的几栋大猪舍。曾经红火一时的猪舍里饲养着成百头的种猪、肥猪和小猪羔,饲养班也是团里出名的先进典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猪舍的饲养规模江河日下,养猪数量也越来越少。特别是在几年前的一次数十头母猪和猪崽葬身火海的灾火中,几栋猪舍被烧成一片废虚,仅仅剩下几堵残墙断壁矗立在那儿,显得十分孤独和凄凉。
时间一长,被火熏燎黢黑的破旧砖墙也被东家扒、西家搬、南家拆、北家拽弄得七零八落。
有一次,家里养猪垒砌猪圈,从各个地方、各个角落捡拾来的一大堆砖头瓦块都用完了,就缺那么几十块完不了工。
一些贫下中农的子女从老猪舍一摞一摞“明目张胆”地往回搬砖,看到这个情景,既然是废弃多年无人管的旧红,贫下中农能拆能搬,我们这些“地富反坏”搬几块用几块也无妨。于是,也就背着父母“毫无顾及”将猪舍的红砖搬回几十块垒了猪圈。
哪知道,在那个“只许他人放火,不许我们点灯”的年代,我们哥俩的“偷窃”行为被人到连队告发了,说我们这些“地富反坏”分子对社会不满,趁贫下中农放松警惕的机会搞破坏,大“挖社会主义墙角”,“垒资本主义猪窝”。
父母一头雾水地被双双召集到连部,首先是召开批斗会,然后就是写检讨书。那些领导让我父母从“认真接受改造”的高度剖析和认识这次“偷砖”事件的根源、性质和所造成的危害。父母面对“铁”一样的“事实”,深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只好“低头认罪”,并拿出悔改的实际行动。
父母回家以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把我们哥俩叫到一起,狠狠地教训我们一通:贫下中农怎么搬都行,你“地富反坏”搬一块也不行,你们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千万不要再做那种“人家前面偷驴,你们后边拔镢”的蠢事。
紧接着,父亲又把刚刚垒好的猪圈齐里咔嚓全部扒掉,同时让我们哥俩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偷”来的红砖一块不少地送回了旧猪舍原地。豁牙露齿的猪圈只好用我们冬天在北河套割来的木条子简简单单地对付上了……
过了几天功夫,我们再去看时,结果,那些被我们“还”回去的红砖一块不剩地被别人悄悄地搬走了。我们哥俩还不服气回去和父母理论。
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有父母说的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公家的东西就是公家的,无论大小贵贱,无论有用没用,都不能占为已有,不然的话就会摊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