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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凯往事

记得四十年前,每到入九的兴凯湖,学校放寒假、大人“猫冬”的时候,也就是自发俱乐部、天然滑冰场聚会的季节。人们携家带口,三五成群,不约而同,有说有笑地扛着冰镩(一种站着滑爬梨支撑工具)串着爬梨向湖面涌去。

冰冻如镜的兴凯湖湖面上,不分男女老少,无论上级下级,没有管教人犯,人人都成了这个快乐俱乐部、天然滑冰场一分子,那阵少有和谐、平等的场面让人暂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心中的郁闷和不快,融入了这施展滑冰技巧的欢乐大家庭。

从西伯利亚刮来的凛冽寒风夹带着尤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似的清雪无数次地划在每个人的脸上,可是人们在种类多多的冰上的游戏中全然把它当成一种大自然的恩赐、抚摸和奖赏。身着五颜六色的人们把湖面装点得花坛一般美丽。

我到这个时候也不例外,也扛着父亲亲手做冰爬梨已然小大人似的汇聚在奔向湖面的人流中。

那时我淘得没边没沿,天不怕地不怕。父亲戏称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用现在时髦的话就是什么都敢“朝愣”。

人们都知道,水零度以下冷涨热缩,冬天的湖面长时间冰冻就会多处凸起鱼脊似的冰包。一到冬天,冰冻的湖面就成为大型运输车辆和大型运输爬梨的繁忙运输线,经这些运输工具的反复辗压和湖水的冲刷,隆起的冰包就会塌陷露出湖水。

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根本不知道里面暗藏着危险,为了省力气,哪儿有冰包就往哪里上,以求玩得高兴滑个痛快。父亲知道后也曾多次训斥,表面满口答应,实际我行我素。

我和同伴儿经常抱着爬梨使出吃奶的力气爬上一丘硕大的“冰包”站上爬梨用力一撑,靠着由高到低的惯性,爬梨飞快地向下冲去,那种愉乐和快感甭提有多刺激了,就这样往返N次,平安无事。

一次,我和几个同伴正在用这种方式玩耍正兴,几个年龄稍长我们几岁的管教家的孩子看我们的冰包领地比他们的好,就一哄而起霸占了我们的“根据地”,把我们挤兑到一边儿。惹不起躲得起,我们几个乖乖地把“宝地”拱手相让了,又开辟了一处新领地。

这块领地比刚才那块还好,就是冰包的另一面由于冰块之间的挤压已塌陷并存有一片一人多深方圆十多米的明水。我们几个边小心翼翼地玩边互相提醒。

不料,他们仗势欺人杀了个回马枪,又来找我们的麻烦,有个叫亚楠的伙伴有点急了顺口说了句“你们有点太欺负人了吧?”话音刚落,那伙其中的一人眼睛一瞪顺手一推,亚楠被推下溜滑的冰包扑通一声掉进水里,那几个人见了不但不救,还幸灾乐祸地咧着大嘴哈哈大笑。

我们一阵阵声嘶力竭“救命、救命”的呼喊,招来了十几个大人,他们七手八脚人拉人人扯人地组成一串人链把亚楠救了上来。被救上来的亚楠冻得脸色发青,浑身打颤,不大功夫,身上的棉衣、棉裤冻得就像盔甲一般。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我一起玩的伙伴都是有着相似历史背景的家庭,所以我们都很要好,有什么事情都很抱团儿。出了这事,我们怎能善罢甘休。三天以后,亚楠恢复了。我们几个去看他,并商量用同样的办法整他们。后来才知道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四天,我们几个又出现在那块冰包上。真是冤家路窄,那四个小子又出现在湖面被他们夺去的冰包上,这还不算又来找我们的麻烦。我们接受第一次教训,佯装乖巧顺从地让给了他们。他们哪知这里有诈,趁他们玩得正在兴头,亚楠一声令下,我们七个小伙伴一拥而上,把四个玩头正兴、不知所然的“恶少”不由分说纷纷推下冰包,噼里啪啦像下饺子一样掉进冰冷的湖水里,看着他们一个个人仰马翻的狼狈相我们开心极了。任凭他们哇啦哇啦没好声的喊叫,我们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没影了。回到家里,我把整治“恶少”们的事原原本本与父亲说了,希望能得到父亲的赞赏,没想到还没等我说完,得到的赞赏却是父亲实实着着的一撇子:你惹大祸了!

果然,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门被人一脚踹开,冲进四、五个公安人员,将我和父亲连推带搡地弄到队部。我一看,好家伙队部院中黑压压人头攒动,六个伙伴和他们的父亲齐刷刷地站成两排,我和父亲理所当然地归椤在这两行队伍当中。

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斗会就这样开始了。什么“仇视社会”、“断革命根”、“亡革命之心不死”等一顶顶政治帽子戴在父亲和其他六个伙伴父亲头上。这还不算,还叫那四个“恶少”挨个抽我们的嘴巴子,我们的耳朵被抽得嗡嗡作响,七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通红的“五指扇”。而后,我们七个小伙伴的父亲被没完没了的批斗、游街。

后来才知道,那四个“恶少”别看他们个个膘肥体壮,可他们的体质还真的不行,被我们推下水后要不是众人送到医院救治很可能就会一命呜呼了。如果那几个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救不过来,我们可真是捅了“大漏子”,犯了滔天大罪,真有些让人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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