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插队到农村的知青,最不适应的农活便是割地。无论是割苞米、高粱、水稻,知青们总是被拉在最后,而且那未割的庄稼依然站在地里形成长长的“门帘子”,任你怎么割也割不完。为此累得腰酸腿痛,特别苦恼。
累死人的割高粱和苞米终于结束了,生产队开始割豆子。割豆子纯粹是凭力气的活,因为豆子的秸秆不过二尺高,根本不会再像割高粱那样“耍叉”了,加上豆秆质地硬得不得了,需要凭蛮劲硬割。这对浑身有用不完蛮力气的知青们来说,该是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我在心里暗自高兴。
熟透了的豆子一排排直杵杵地站立在垅台上,没有了绿色叶子的陪衬,光秃秃的褐色豆荚没有了一点生气,只是那一根根直挺挺的豆秆上面挂满了鼓鼓的豆荚,着实让人喜欢。
认垅时,我发现其他的知青左手都戴了一只“劳保手套”(那个年代工人的劳动保护用品,帆布或猪皮制作),我知道他们是害怕又尖又硬的豆荚扎手。对此,我不屑一顾。心想:不过就是扎点手嘛,多吃一点苦算什么?我就偏偏不戴手套,为的是要给大家留下一个不怕吃苦的好印象,也就算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对自己要求的更高一些。
割豆子每人五条垅,大家一字排开。割下来的豆子随手放到身后,两米左右形成一小堆。割豆子的要领是:手脚要配合好,右手用镰刀揽到豆子秆,左手轻轻往后掰一点豆秆,再用镰刀轻轻一割,豆秆就会轻而易举地断了下来。先将割下来的豆秆放在左脚上面,待再割一刀,割下来的豆秆多了再放到身后。而我一味的凭蛮劲硬割,割不下来就硬拽,拽不下来就俩手一齐使劲把整棵的豆子连根拔下来。偶尔三五次或者十几次的连根拔还好,从早到晚如此“拔”上一天,怕是谁也受不了的!
割豆子突出一个“快”字,打头的刚一认上垅,“一猫腰”就窜出去了十几米,简直是连割带跑,容不得你丝毫的懈怠。一方面割矮豆子须大弯腰,一天下来,腰痛得就好似折了一般;另一方面我没戴手套,又尖又硬的豆荚扎得我满手冒血。开始(我在心里鼓励自己“越苦越累心越甜”)还可以忍受,后来就吃不消了。到了晚上,左手刚一触到豆荚就会痛得钻心,而这时的右手也火上浇油般地凑热闹,因为经过一天的蛮劲硬拽,早已磨出了五六个水灵灵的血泡,根本不敢用力地再去硬拽。
太阳早已消逝的无影无踪了,在朦胧的月光中,我就像刚刚从战场上厮杀归来的勇士,左手早已被豆荚扎得血肉模糊,右手拎着沾满鲜血的镰刀,疲惫不堪地回到青年点,连拿玉米面大饼子的手都不敢抓紧……
2022-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