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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退出欧盟的经济史渊源

国际政治关系,一直是各国政客们斡旋于不同党派之间的筹码。美国大选前,罗姆尼就曾试图以强硬的对华态度为其大选加分。而无独有偶,最近英国首相卡梅伦也发表了相似的言论——如果以其为党首的保守党能赢得2015年的大选,那么最早将在2017年年底举行全民公决,决定英国是否继续留在欧盟。

英国与欧盟其他国家若即若离的关系,正在随着欧债危机的积重难返而愈加微妙。也许英国这次只是在为其争夺更多的联盟内部话语权,今天我们想分析分析世界经济的发展史,你会发现英国的摇摆不定由来已久。这种经济史的分析,能让我们对很多事情看的更清楚一点。

最早由法德主导的欧共体与1957年成立,然而同为欧洲强国的英国却始终没有加入其中,直到1973年,英国才与一众北欧小国加入当时的“欧盟”,然而,即使加入“欧盟”,英国也完全没有加入欧元区的计划,更是反对欧洲走联邦主义道路。英国的这种“不识抬举”并不是毫无根据,想要弄明白英国和欧盟之间的矛盾统一,就必须从更早一些时候说起。

解析英国与欧盟若即若离的关系,首先应指出“入盟”与英国对外战略选择的关联。英国属于欧洲,它与欧陆有着千丝万缕的各种联系,这是不容质疑的事实。然而,“欧洲”却又是现代英国政治中最具分裂性的议题之一。

所谓的对外战略选择,是一个很宏观的命题,这样的政治事件在英国历史上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其影响却不容忽视。19世纪中期,英国曾在面临废除旨在限制谷物进口以维持高价的谷物法问题上做出过一次选择。当时的英国国会在经过剧烈的争论之后选择了废法,这直接导致了之后英国逐渐风行的开放市场和对外贸易依赖的政策。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政策更是进一步演变为完全的自由贸易政策。而随着德国、美国等工业化国家的崛起,英国的自由贸易再度受到威胁,面临着关税改革等问题再度爆发了激烈的争辩。当时的英国面临两条出路,一条是重组大英帝国并与其他国家抗衡,另外一条则是保留现有的自由贸易的国际秩序和机制。而最后,英国选择了后者,这直接为其后日不落帝国的没落埋下伏笔。

永远不要忽略单一历史事件在时间传导下对于整个历史走向的影响。英国当下桥头草般的困境,恰恰是当时埋下的伏笔。

缓慢的没落已经成为必然时,二次大战爆发。尽管最终战胜国的姿态延缓了英国的衰落。然而,很大程度上,英国的战胜国地位,却是建立在美国的援助之上,而这种援助的代价却是昂贵的。

我们曾经详细描述过美元崛起的过程,就在二战结束之后,美国向英国投放了超过欧洲援助金额一倍半的重建资金。代价是英国从此放弃世界货币霸主的地位,其后便是英美两代霸主妥善分赃之后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出台。英国承认恢复自由的世界经济秩序需要美国来发挥领导作用,这实际上就是意味着其全球作用就是作为美国的主要盟友,而不是谋求成为一个独立的大国。

从这层关系上看,英国与美国之间的关系,显然比欧洲列国更加紧密。然而货币霸主换届时的妥善分赃并不是英国抵触欧洲共同体的全部原因。

我们对比之前提到的两次对外战略选择。无论是谷物法还是关税改革,并不涉及到主权问题,而仅仅是国家的内部利益均衡。然而,共同体乃至于欧盟的成立直接带来的便是主权和政治上的改革。这是英国难以接受的。也正是因为类似的原因,50年代的英国拒绝加入欧洲大陆上三个共同体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的决定同样带来巨大的代价。战后20年,欧盟力量开始逐渐显现,随着欧洲政治经济的崛起,拒绝加入欧盟的英国在政治经济双方面都遭遇边缘化趋势,影响力急剧下滑。在这种情况下,英国开始重新审视入盟的问题。

然而有趣的是,当时英国加入欧盟的初衷,仍然是以美国为主要的思考方向——以加入欧盟获得领导权来强化与美国的盟友关系。这是英国61年第一次提交入盟申请时打的小算盘。当时的法国总统戴高乐就看穿了英国人的想法,直接给予了否决。而当时他给与英国入盟的评价,恰恰是当下英国在欧盟地位的一种真实的体现——他称英国加入欧盟是以美国的特洛伊木马的形象存在,直接目的是瘫痪欧盟内部机能。

而这样的关系保持到了1973年,随着英美关系的衰落、英国自身经济地位的衰退和欧盟的进一步崛起,走投无路的英国选择加入欧盟。但即使如此,英国国内对于入盟与否的争论并没有就此结束,并直接成为了当今两地若即若离关系的直接诱因——欧盟是否就是英国的唯一出路?这成为了其后数十年英国政党之间互不让步的议题之一。

就近日曝光率激增的保守党为例,他们的观点认为,所谓欧盟的存在,事实上是与冷战导致的世界经济格局割裂有着直接的关系,然而既然冷战已经随着前苏联的解体而结束,而自由贸易又将是不可取代的世界经济的大趋势,那么英国是否有必要将身家性命赌在充斥着贸易保护主义的欧盟身上呢?而有趣的是,这种观点恰恰是以美国为主导的北约及大西洋联盟的宗旨。

美国还是欧盟的问题整整伴随了英国60年,加入欧盟前,美国因其对于英国经济、安全等问题的直接援助,处在了英国三环外交中的最内环。其后英国国力的衰退,更是为这种依赖关系添加了一层紧迫性。即使在加入欧盟之后,英国更是试图借由与美国的一唱一和,作为保持其欧盟内部地位的重要手段。英国前首相布莱尔就曾表示,欧美二者在英国政策中并不矛盾,相反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融入欧洲与保持英美特殊关系犹如英国外交的两个轮子,缺了任何一个都运行不起来。

英国对于欧盟还是美国问题的反复,从根本上说还是其大国意识的体现——无论是亲欧还是亲美,统统都是英国用以维护其世界大国地位的手段。而这其中的纠结,恰恰是英国始发于上世纪60年代以来的政治文化、外交传统、历史沿革的根深蒂固。欧盟能够解近渴的甘露,然而失去了美国这杯远水的存在,英国又怕同时失去了在主权上的独立性。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恰恰是对于英国对外问题最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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