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爱,真的会让人发光

黄昏,太阳还没落下去的时候,天边一圈红晕,好像整个小城的角角落落都被这自然的聚光灯点亮。曾经有很多个午后,我们皮皮都懒洋洋的趴在客厅的阳台上,欣赏着这一幕幕日落,眼睛都不带眨的。

我妈坐在沙发上,望着皮皮的黑白斑点的背影,又跑到窗边,抬头看看有时候很蓝有时候又很灰的天空,低头望望院子里跑跑跳跳的孩子,匆匆忙忙的大人、步履蹒跚的老太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风景,回头一脸认真地问我:‌‌“你说,皮皮脑子里在想些啥呀?‌‌”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摸着皮皮的头,得出一个结论,咱们皮皮估计是得了抑郁症。

我正喝水,被这话笑的差点呛住。我妈却罗列出一堆证据,比如皮皮白天脾气暴躁,除了她之外,逮谁咬谁,虽然不是真咬,但还是成功引起了诸多人的讨厌;不爱出门,拽都拽不出去,但却喜欢趴在阳台上,一趴就是一个下午;不好好吃饭,吃什么都是先闻一阵子但只吃几口....。‌‌“要不是这样,你过来假装打我几下,看下皮皮有反应没?‌‌”在说完一长串问题之后,我妈竟然提出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测试措施。

‌‌“能不能不这么无聊?能玩个其他游戏不?要不好好看电视也行。‌‌”我抗议,可我妈坚持这是一项测试,不是玩。为了不引起其他不快,我只好妥协,懒洋洋地起身拍她肩膀两下,谁知我妈像戏精附身一样,演得跟真的一样,好像我真的虐待她,这成功地引起了皮皮的注意,它迅速跳下窗户,站到我们中间,对着我叫唤了半天。我妈坐在沙发上哈哈笑,然后拍着皮皮的头,叫它坐下,又说:‌‌“对了嘛,不开心的时候就是要发泄,不能总是憋着不说。‌‌”

真是被笑死,可我妈说,皮皮一定能听懂她说的话,这个时候皮皮就趴在她脚下,歪着头看她,黑眼珠子滴溜滴溜地转,一副安静小奶狗的样子。

其实大家都不喜欢皮皮,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皮皮的几个缺点:比如,特别爱掉毛,弄得沙发上全是狗毛;不爱好和平,远远的看见小狗就大吼大叫,脾气一上来,见谁咬谁,搞得没人愿意带它出去;不尊重大家的劳动成果,好不容易洗了澡转身就去草坪里弄的满身是土……静若处子,动若疯子,动静转换之间没有过渡带,这一箩筐的缺点让大家对它喜爱不起来。

唯独我妈,虽然嘴上总是应和着大家的话说,要把皮皮送人,可是下一秒就忙着给皮皮洗澡、做饭了。每次大家围攻皮皮的时候,她就会列举出皮皮一大堆优点:比如皮皮会自己上厕所,从来不在家里随地大小便(在外面另说);每次想出去转的时候就使劲儿拽裤脚,多机灵的。最关键还知道挺身而出保护妈妈,在它以为别人要打妈妈的时候。她坚持,皮皮和人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

所以,在她认为皮皮有抑郁症症状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系列身心治疗方法:宁愿不逛超市也要带皮皮出去散心,拽都要拽出去;宁愿被溅一身水也要给皮皮洗澡吹风,(洗澡让人心情愉快,身体舒适)尤其是特别爱干净的她从来没有抱怨过皮皮到处乱飞的狗毛。皮皮不喜欢狗粮,就给它做饭,什么麻食、面糊之类的,看着皮皮把碗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我妈才一脸放心。

虽然我妈一直坚持,爱是最虚无缥缈的生活幻想,却一直在身体力行的实践着这样的幻想,最怕麻烦却又最放不下麻烦。记得前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皮皮出去上厕所,晚上十点都没有回家,我妈找遍了她能想到的每一个地方,始终找不到,就急哭了,还在心底设定了一万种皮皮可能会遇到的生活,如果皮皮被别人捡了,希望这个新主人对它好一点;可万一皮皮的新主人对它不好呢?皮皮脾气不好,估计得受罪了,越想越难过。这时候,门突然响了,皮皮在用手抓门,我妈特激动地跑去开门,又高兴又气愤地蹲下来把皮皮凶一顿,又继而捏捏它的尾巴,给它端来水和饭,催促着他快吃快吃,这大概就是又爱又恨吧。

后来,皮皮走了,我妈每次提起都会掉眼泪,说以后再也不养狗了,可在大街上看见别人牵着黑白斑点的小狗,她又指着人家说,这个跟我们家皮皮挺像的,可是我们皮皮头上那个斑点比它小,爪子也是黑色的,还有,它没有我们皮皮好看。

这就是我妈和皮皮的故事。都是细碎生活里的温馨日常,偶尔也有一两次,因为皮皮乱喊乱叫,我妈不得不给人赔礼道歉的烦心时候,但每次说起皮皮,我妈还是一脸光彩,紧锁的眉头都被笑容熨平,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后来很多个午后,我们一起安静的坐在小花园里,看夕阳渐渐染红整个天际,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偶尔她会转过头来问我:‌‌“你猜我在想什么?‌‌”我说,想我怎么这么不听话呗。我妈说,是啊,你都没有皮皮听话,养狗比养娃容易,虽然感情投入差不多,但皮皮还会保护我嘞。你就只会气我。哈哈,我被这话说的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有福气,和皮皮共同拥有一个善良又可爱的妈,开始相信,爱真的会让人闪光,对万事万物存有善意,世界会变得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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