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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帝国与青年蒋介石

问:坊间传闻蒋介石是河南许昌人,乳名“郑三发子”,是跟随其母亲改嫁到浙江奉化的,这是不是真的?

答:蒋介石是土生土长的浙江奉化人,传闻说蒋介石是河南人,本名叫“郑三发子”,这只是民间的一则谣言。中国的历史谣言很多,造成这个的重要原因是我们的国民分不清“小说”和“史料”二者之间的严格区别,往往将历史小说误当作史料、予以盲信。蒋介石的“郑三发子”说,是出自于民间各种野史、小说、说书之类的材料,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那本刻意丑化蒋介石的历史小说《金陵春梦》,这本荒诞小说,是所谓“郑三发子”说法的出处之一。对于严肃的历史人而言,蒋介石“郑三发子”、“河南籍”这个问题,不值一驳。

问:蒋介石是什么时候去的日本念书?

答:蒋介石平生第一次去日本,是在他19岁的时候,即1906年,在当年的4月,蒋介石去了日本,在东京念了一家叫做“清华学校”的学堂,但也是在当年的冬天,蒋介石就不念了,打道回国了。

问:为什么?

答:因为当时的清政府很担心革命党学军事,所以清政府和日本政府达成了协议:只有清国公费公派的学生,才能入读日本的军校。也就是说,日本的军事院校,不能招收清国的自费留学生。

问:公费公派,这样清政府就能有所控制?

答:对。公费公派。当时的清政府认为:凡是民间自费去日本学军事的,一定是革命党,你想想:老百姓自己掏钱学军事干什么?你要想到日本学军事?行,你先在国内向有关部门报名,有关部门审核了你的家底,要身家清白、和革命党没有关系,用我们现在的话说,是要“政审过关”,这样你才能获得清国的公费,公派你去日本学军事,学成回国之后,你还要加入清军部队、为清政府服务。

问:所以蒋介石在日本就是进不了军校,所以无奈回国?

答:是的。蒋介石回国之后,读了保定军官学校,然后在1907年底,蒋介石考取了清国的公费留学,被清政府公派到日本学军事。

问:这次蒋介石是念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答:所谓蒋介石入读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陆士),也是一则历史谣言。1908年,蒋介石以清国公派学生的身份,第二次东渡日本,他在东京入读了一家叫做“振武学校”的军事学堂。

问:这所“振武学校”,和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有什么关系?

答:按照当时日本的学制,在东京振武学校毕业后需要进入日本陆军入伍实习一段时间,然后才有机会进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进行深造。

问:蒋介石在东京振武学校期间的表现如何?

答:表现平平。没有什么突出之处,可以读一下《张群先生话往事》。张群和蒋介石是东京振武学校的同学,也是当时形影不离的亲密好友。张群对蒋介石和他的同窗往事,有一定的回顾。

问:后来蒋介石是怎样进入日本陆军的?

答:那是在1910年,蒋介石从东京振武学校毕业,遵从日本军部的安排,他进入了“帝国陆军第13师团野炮兵第19联队”,当日本兵,部队的驻扎地是在日本的高田市,后来行政区域改制了,现在叫做“上越市”。蒋介石在日本部队期间,主要是养马、洗马等。

问:当时在日本部队里面,是不是有歧视清国籍士兵的现象?

答:恰恰相反。是优待。蒋介石这一批清国实习生进入高田市入伍,在高田市当时造成了小轰动,高田市是日本一个小地方,那里的日本老百姓也没见过外国人,听说一群清国实习生来到高田入伍,不得了,轰动一时,当时的报纸大肆报道,当地的舆论都表示欢迎,我记得其中一则新闻标题叫做什么《清国入伍生大欢迎》诸如此类的报道。

问:那么部队的日本长官呢?对蒋介石怎么样?

答:答案也是出乎意料:优待。部队长官对蒋介石不错。日本人吃饭是一小碗一小碗,小里小气的,清国来的学生兵吃不饱,部队的长官为了照顾清国学生兵,特地向有关部门申请了特殊经费,给清国学生加菜,不但如此,日本长官每个周末还带蒋介石这些清国学生兵出去大吃一顿。可以参考古屋奎二《蒋介石秘录》,这本书以日本方面保存的资料为依据,一定程度上记录了蒋介石在日本的生活以及待遇。

问:当时的日本部队为何要优待清国学生兵?

答:谈历史有一个时空坐标问题,时空坐标一定要摆正,否则历史观就会错乱,清末年间,在1910年的那个时期,清政府和日本政府之间的关系在总体上是良好的,换句话说,在1910年,日清两国不但不是敌国,而且还是友邦,至少在表面上是,所以我们在清国人留学日本的相关史料里,经常可以看到日本人优待清国学生的历史事实,而且这个在当时是普遍现象,并不仅仅是蒋介石、鲁迅这些人在日本得到过优待,当时有相当多的清国学生都在日本受过优待,1927年蒋介石下野去了日本,拜访了日本陆军第13师团的老长官长冈外史,蒋介石在长冈外史的家里手书“不忘师教”四个大字,以表示感激老师曾经对自己的优待。

问:当时日本陆军为何要将军事技术教给清国人?

答:当时日本对清国的政策是大力培养亲日人才,以便将来日本在清国获取更多的经济以及政治上的特权。

问:这批清国军事学生后来确实有一部分是参加了对日抗战。蒋介石就不必说了,还有阎锡山、蒋百里、何应钦……一大堆,都是清国留日的军事学生,学来本领之后打老师。

答:日本在清末年代为什么要为清国培养军事学生?可以参考实藤惠秀的《清国学生留学日本史》,这里面对日本政府为何招收清国军事学生,有着清晰的记载。当时日本政府的想法是:招收清国的军事学生,期望他们学成之后,成为一群亲日的军事将才,减少日本帝国在亚洲扩张的障碍。一切国家政策,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国家的利益。说得再清楚一点:日本培养清国留学生,不是出于善心,而是出于谋利的动机,至于后来的中日战争以及这批留日军事学生中有部分人成为抗日先锋,这是当时日本帝国政府所预料不到的,事实上在抗战时期,沦陷区各种“维持会”的主持人,有相当多都是早年的留日学生。

问:蒋介石在日本陆军里面当了多久的日本兵?

答:蒋介石当日本兵,只当了一年左右的时间。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蒋介石找他的长官撒谎,说我有事,要请假两天,然后蒋介石就溜了,从横滨上船,回到上海,参加了辛亥革命。

问:日本部队方面的反应怎样?

答:日本陆军第13师团很恼火,首先他们认为:蒋介石不诚实,欺骗长官,其次呢,他们认为这是“逃兵”行为,于是第13师团将“帝国陆军清国籍候补士官生蒋志清逃兵”的消息,通报给了陆军省。陆军省则通报了外务省。外务大臣内田康哉火冒三丈,他说:“清国学生尽管是清国人,但他既在我帝国陆军一天,他就是我帝国陆军的一个兵,今天他以欺骗的手段逃离部队,这就是逃兵行为、是严重违反军纪的行为,必须予以追究!”,然后呢,内田康哉立马通报了清国驻日公使。只是,武昌起义爆发之后,清政府已经处于剧烈摇晃当中,清国驻日公使自顾不暇,接到这种报告,也就不了了之,没人管了。

问:所以蒋介石在日本留下了黑档案,再也无法到日本学习军事了。

答:正是如此。所以1912年蒋介石在上海刺杀了陶成章之后,逃亡日本避难,在日本只能学习德文、不能再学军事了,因为蒋介石在日本军部已经有了“当逃兵”的黑档案,没有军事院校会收他。

问:似乎蒋介石不是仅仅一次避难日本?

答:日本是蒋介石的惯常避难所,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之后,蒋介石也是避难于日本,所以在蒋介石的整个青年时期,他经常性地跑到日本去避难。

问:此后蒋介石再和日本发生关系,就不再是愉快的关系了?

答:对。1924年1月,国民党在广州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一大),并对外公布了《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一大宣言),在“一大”之后,国民党宣布:与赤俄合作,共同对抗英日帝国主义(反帝),蒋介石不能置身事外,他担任了黄埔军校的校长,从此,也参加了这次反帝浪潮,实际上蒋介石对于日本的态度,在1928年之前,其实谈不上特别的仇恨,而他开始真正仇恨日本,其实是从1928年“五三惨案”(又称“济南惨案”)开始的。当年蒋介石带领北伐军开进济南、和号称护侨的日本兵打了一仗,从此之后,蒋介石开始仇视日本。

问:蒋介石全面抗战的决心是怎么下的?

答:“卢沟桥事变”爆发后,蒋介石并不认为这是日本吞并中国的阴谋,他认为中方可以适当强硬,因此他想借此机会打破《何梅协定》、使中央军重回华北,于是他火速命令中央军北上,而中央军北上的情报又促使日本内阁作出增兵华北的决定,这样一来,华北的局势就失控了,华北失控之后,蒋介石认为中日大战已经不可避免,他依据1932年的经验,以为在上海打一仗可以争取西方国家调停,所以蒋介石在国际大都市上海开辟新战场,淞沪战役爆发,战局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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