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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灭亡前其实大佬最迷信

1908年12月2日,帝都太和殿,大清年仅三岁的最高领导人爱新觉罗•溥仪登基大典。文武百官三跪九叩,山呼万岁,摄政王载沣跪在宝座旁,扶着自己的儿子不让他乱动。

“我不挨这儿!我要回家!”冗长、沉闷的庆典让小皇帝哭闹起来。

载沣急得满头是汗,只好哄儿子说:“别哭别哭,快完了,快完了!”

在场的人大惊失色,这可是登基大典啊,皇帝怎么可以说“要回家”,摄政王又怎么能说“快完了”呢?

一语成谶,三年后,武昌城头一声枪响,辛亥革命爆发,大清果然完了。嚷着“要回家”的溥仪后来也被赶出皇宫,撵回了“老家”——大清龙兴之地东北,成了伪满洲国傀儡。

这事让载沣百口莫辩,临死都咽不下这口气,似乎大清就是他一句“快完了”搞垮的。

有一种说法是,载沣明明说的是“快好了”,但是被王公亲贵们误传为“快完了”。

大清不仅仅是丧失了民心,更严重的是大佬们自己都觉得大清要完了,造谣、传谣、信谣者,皆大佬也。溥仪在《我的前半生》中也说,王公大臣们都认为“外有革命党,内有袁世凯,历史上所出现过的不吉之兆,都集中到宣统一朝来了。”

有意思的是,日思夜想颠覆大清的革命党人却比王公大臣们对大清更有“信心”。武昌起义前,孙中山等“乱党”发动了十多次起义,都被清政府轻而易举地镇压,连革命党人自己都认为成功遥遥无期,灰心丧气。如孙中山所说:“举目前途,众有忧色,询及将来计划,莫不啼嘘太息,相视无言。”

神秘主义历来是大佬们愚民的最重要法术,谶纬、谣言、洗脑、暗示等各种招式层出不穷。比如,夜晚在篝火边,模仿狐狸声音,大声呼喊“大楚兴,陈胜王”;在革命人心动摇的关键时刻,突然口吐白沫栽倒在地,称自己是“天父下凡”;国难当头,号召团民“刀枪不入,扶清灭洋”;为鼓舞士气,许诺“打下××城,一人一个女学生”……

人一旦聚为群体,理性就消失了,相信一切不可能的事情,相信一切不合逻辑的事情,相信一切不合情理的事情,相信一切不存在的事情,但唯独不相信现实生活的日常逻辑。

诚如法国社会学家勒庞在《乌合之众》中所说:“群体易于接受暗示,是因为他们期待着任何形式的暗示。群体期待暗示,是因为需要暗示。因为群体一旦形成,他们就会急切地期待着点什么,如果没有明确的暗示,那么他们就在自己群体中无意识中创造出来。”

麻木、愚昧与自私是民众的常态,愚民是迷信的天然土壤。作为一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我经常告诫自己:不信谣,不传谣;信春哥,得永生;每天默念核心价值观三遍,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哪怕是在帝都“打飞机”都不会挂。

历史的吊诡就在于,谎话编久了,讲故事的人都当真了。忽悠愚民久了,连大佬自己都相信自己真的是“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认为各种“祥瑞”、“天兆”、“民谚”都是上天发出的讯息,无意识地接受自己创造出的心理暗示,并深信不疑。在末代王朝,大佬更是神经衰弱,风声鹤唳,既恐惧民谣,又深信民谣。因为在王朝末期,谣言往往是“遥遥领先的预言”。

公元1628年,大明王朝的最后领导人崇祯继位,十六岁的朱由检成为风雨飘摇的帝国掌舵人。天灾与人祸不断,腐败与党争交织,内有农民起义风起云涌,外有满清虎视眈眈,各种天变人异,不一而足,各种奇谈怪论、谶纬预言流行于世。

明亡之后,崇祯时期曾任福建巡抚的应喜臣在其回忆录《青鳞屑》中讲了个神奇故事:崇祯登基不久,五凤楼(今故宫午门)前拾到一个黄色的包袱,内有小函,题词云:“天启七,崇祯十七,还有福王一”。

“天启”为明熹宗朱由校年号,在位七年因服用“仙药”而死,遗诏立五弟信王朱由检为帝,即后来的崇祯。所谓“崇祯十七”即暗示崇祯朝只有十七年,“福王一”则更是神预言——1644年崇祯吊死煤山后,逃窜至江南的福王朱由崧组建南明“弘光小朝廷”,仅存一年即被清军消灭。

这种给大明“算命”的谣言,老百姓肯定一笑置之。大佬们却难以等闲视之,崇祯命严查,还好大臣劝阻说:“这样的东西竟然出现在大内,其他地方都没有发现,肯定是潜伏在皇宫内的阶级敌人在搞破坏,如果声张追究,反而给造谣生事者机会。”

有意思的是,应喜臣这样的“省部级”干部却对这些无稽之谈深信不疑。癸未年六月,也就是明朝灭亡前一年,应喜臣夜坐纳凉,“忽阴云四合,雷电交作,爆光之中,出火星一道,声如炮炭。考之《天玉历》,曰:‘电中聚火,人君绝世。’”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皇上要隔儿屁。高级领导干部都觉得船要沉了,掌舵人的信心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老实话,与明朝那些普遍精神病+变态的皇帝相比,崇祯是个不错的领导人,生活简朴,不贪女色,当皇帝十七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但他越是殚精竭虑,越是拼命挣扎,帝国这艘千疮百孔的大船却下沉得越快。

在吊死煤山之前,崇祯其实有很多以退为进,弃车保帅的机会,比如与李自成议和,或者迁都南京再图打算,但他却迷信“国君死社稷”的教条,坚决与帝都共存亡。

“朕非亡国之君,诸臣尽亡国之臣。”这是崇祯自缢前的遗言。

翻译成现代汉语意思是“不是朕不行,而是本届人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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