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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背后的水资源危机

风来了,空中的废气和纸上的废话一样随风飘散,但人们知道,雾霾还会卷土重来。水去了,干涸的湖泊与饥渴的河道在提醒人们:流逝的空间就像稀缺的淡水一样,可能永不再来。

雾霾笼罩中国,媒体报导有33个城市告急!这就把雾霾和城市化连在一起,从环境问题变成了经济问题。如果把雾霾云图与中国的水资源地图放在一起,人们又会看到另一种关联:在雾霾覆盖的区域中,近70%的城市严重缺水。

水资源是城市的生命,历史上有许多城市都是由于水源枯竭而消亡。2012年把全球人吓了一跳的玛雅人当年是最聪明的民族,预言了许多现代传奇甚至还包括希特勒的崛起与陨落。玛雅人当年沿海岸线围湖而居,极盛时期形成40多个5000到50000居民的城市,但由于玛雅人无节制地砍伐树木而导致湖岸水土流失,乃至海水倒灌使农耕凋敝,玛雅人含恨大迁徙,后流离失所而灭亡。中国古代西域历史上的36国都因断水而亡,其中最著名的是一座千年古城——楼兰。卫星摄像显示新疆的鄯善就是古楼兰遗址,当年是因为古孔雀河上游的地质滑坡切断了河道,这座始建于五千年前的文化名城因断水而弃。春秋时期的齐国位居五霸之首,当年建都淄博雄踞东部八百年之久,后来也因水资源枯竭而衰落,直到1990年国家投资引入黄河水才有今日的淄博。古长安城有诗为证曾“八水环绕”,如今只余渭河一息尚存,上世纪90年代国家投资引进黑河才有今日之西安的繁荣。

人活着,都离不开一口水、一口饭、一口气儿,把雾霾之患和水资源危机连在一起,城市化才和生存环境一起提出了一个空间经济学的命题:如何让人类的生存空间保值增值?从空间经济学的角度研究雾霾之患,人们才会认真面对城市化空间的稀缺性及其价值属性。人们误以为空间无限,是自然禀赋,妄言城市应实现“居者拥有其屋”,此乃大错特错。城市空间伴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必然从自然禀赋升级为投资再造,从一口水和一口气儿,到一幢房和一条街,将无一不是靠企业和政府用金钱砸出来的人造空间。这就是我在理论上提出的概念:欲望都市的货币时空。

雾霾之患形成的直接原因是“三气一风”:“三气”就是燃煤排气、工业废气、汽车尾气;“一风”就是风量小,来不及吹散城市排泄的三大有害气体。从全国各地的城市空气监测站发布的数据看,一条空气污染带从东北到中部斜向穿越中国大部分地区,污染度最厚重的区域是京津冀。以PM2.5值来衡量空气质量,在雾霾最严重的时刻,中国只有海南三亚和广东湛江两市达标。德高望重的钟南山院士说:雾霾对人类健康的伤害度远高于“非典”,过去10年间,由于重度空气污染,北京市民的肺癌发病率已激增60%。

人们会说,为什么不尽快离开北京呢?不会。因为北京有财富和机会,还有文化和梦想,别说是雾霾,就是炸弹也毁不掉京城之恋。韩国首都首尔及周边地区集聚了近60%的人口,承载近70%的经济总量,在南北韩军事紧张之时,南韩总理提出迁都方案以避开北韩常规武器的“第一次打击”。公民投票结果否决了迁都议案,韩国总理黯然辞职时无奈地说:人这个动物啊,要钱不要命!这就是都市文明的生活方式:城市让生活更风险,金钱化风险为财富。

在这个“要钱不要命”的时代,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城市特别是金融中心城市。追求财富的欲望和重度污染的空气一样,让城市的有限空间日趋狭小,人类赖以生存的水和空气逐渐从相对稀缺升级为绝对稀缺,创造着城市化的空间稀缺,并且让城里人的生活质量日趋恶化。以空气中的负氧离子含量计算,一个人在海南三亚的山上喘一口气,相当于在北京市中心喘三百口气。但尽管如此,多数在三亚度假的北京人也只会度假数日后匆匆赶回北京,在污浊的空气中为财富和梦想而拼搏。所以人们会投资再造空间,城市基础设施“天量”投资的主要目标就是再造水源,延伸空间,如今还要加上治理空气污染。根据2012年底首次公布的《重点地区大气污染防治“十二五规划”》,国家将投资一千多亿在107个城市进行大气污染的综合治理。面对这个规划,我的第一反应是“晚了”;第二反应是“够吗”?时间晚些不可怕,亡羊补牢犹未为晚,而以区区一千多亿投资要在5年内治理多达107个城市的空气。这几乎是痴人说梦,如杯水车薪,只能说明中国负责污染防治的规划者是何等人微言轻。

当人们用投资再造空间之时,寸土寸金就不再是一句说词,而真的是投寸金才能得寸土,依附在城市房地产之上的空间价值必然随投资增长而增长,从而助推肆意飙升的高房价。空气和水一样,也会从自然禀赋升级为投资再造,因为人们不会重蹈当年玛雅人的覆辙,不会在迁徙中走向灭亡,而要在奋斗中再造空间。荷兰被欧洲人称为“低地国家”,他们也曾面临玛雅人的海水倒灌,丧失家园。荷兰人在海面不断超越地面的水陆变迁中选择了坚守,他们不断投资筑坝,围护赖以生存的空间,创造了一个“深陷于海洋”的国家传奇,几乎每个荷兰主要城市的名字都有“堤坝”的后缀。

人与自然的空间争夺战不断升级,资本的流动在房地产市场上推波助澜,因为城市房地产的市场定位就是空间的货币化。当英国作家狄更斯在《雾都孤儿》中描述的环境再现于中国北京之时,北京人面前有两条路:其一是玛雅人选择的路——含恨背井离乡;其二是英国人选择的路——投资再造空间。选择前者是走向死亡,选择后者是绝地重生。英国为治理“雾都”的空气污染投下巨额资金,通过几十年的努力才让伦敦重见天日。今日伦敦的蓝天白云就像凡尔赛宫廷的穹顶绘画一样,并非自然禀赋而是寸土寸金。巨额投资的经济后果必然是房地产价格上涨,此时的房地产价格绝不会是消费者定价,而是投资者定价,城市的合理房价之“理”,主要看城市本身创造的财富和机会。

空气污染的综合治理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必然会吸引百亿千亿的投资,创造出百万千万的就业。就业机会的增长又将吸引更多的人涌入城市,从而进一步加剧城市的空气污染,再创造出治理污染的投资需求。空气污染及其治理的需求此消彼长,致富与就业的机会亦随之增长,如此循环往复,污染创造投资,投资创造机会,机会创造财富,财富集聚人口。就这样,经济繁荣与空气污染相生相克,人们迟早要接受的常识就是:最大的污染是人本身。

文人墨客们卖弄风骚,抨击企业抨击政府,或者以夸张的笔墨留下醒世恒言,或者以置身事外的道德评价欺世盗名,却看不到治理污染必须依靠企业和政府,更看不到在空气污染的背后,是人类难以克服的深层危机——水资源危机!

风来了,空中的废气和纸上的废话一样随风飘散,但人们知道,雾霾还会卷土重来。水去了,干涸的湖泊与饥渴的河道在提醒人们:流逝的空间就像稀缺的淡水一样,可能永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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