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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期合约”能把风险推多远?

很多金融工具或者说金融衍生品是为了规避风险而设计出来的,但不管怎么设计,也不会把风险消除,只是把风险转嫁给别人而已。“远期合约”就是如此。

1298年10月29日,意大利热那亚富商贝内代托·扎卡里亚(Benedetto Zaccaria)谈成了一笔生意,要把35吨明矾从法国的艾格-莫尔特运到比利时的布鲁日。当时必须通过海上运输这批货物,而海运风险很大,除了海上风浪会导致翻船让货物葬身海底外,海盗活动也很猖獗,货物也有可能被抢劫。于是,扎卡里亚就找到本国的两位银行家恩里克·苏巴(Enrico Suppa)和巴里亚诺·吉日罗(Baliano Grillo),商议由这两位银行家共同承担这批货物的运输风险。

他们签订的三页合约是这样安排的:扎卡里亚先把这35吨明矾按即期价格卖给银行家,这批货物就成了银行家的财产。如果运输这批货物的船在海上沉没或被海盗劫持,货物损失由银行家承担。如果这批货物安全运抵布鲁日,扎卡里亚则再从银行家手里把这批货物买回来。当然,对扎卡里亚来说,买回的价格要远远高于卖出的价格,因为买回的价格要包括银行家承担的这批货物的运费和海运风险。

这份合约对商人扎卡里亚而言,把货物的海运风险就转嫁给了银行家,在海运途中不管沉船还是被劫持,货物的任何损失都被银行家给包了下来。而对银行家而言,就相当于给这批货物保险,如果货物在运输途中没发生意外,就赚了一笔保费。这就是早期的远期合约(forward contract)。

现在,签订远期合约时大多没有任何现金交易,远期合约对双方来说只是一种不可撤销的、有法律约束力的承诺,即一方承诺卖出一笔资产,而另一方则承诺买入这笔资产,买卖双方自由约定这笔资产的交割时间、交割价格和交割地点。如果远期价格高于即期价格,此时的市场被描述为正向市场;如果远期价格低于即期价格,此时的市场被描述为反向市场。

人们可以用远期合约来解除对资产价格变动的忧虑。例如,张三想在一年后购置住房,可又担心一年后的房价会上涨,如果现在买房,一是拿不出这么多资金,二是买了也要闲置浪费。张三为此纠结:现在没有能力买房,可一年后买又担心房价上涨,会让自己为房子多打几年工。

李四一年后要移居海外,现在正住着的一套房子需要在一年后出售。假定李四住着的这套房子现价是100万元,他担心一年后的房价会下跌,可现在卖房自己就没有住处。李四也在纠结:房子现在住着不能卖,可一年后卖又担心房价会跌,使自己的资产缩水。

这时,张三就可以与李四达成一份远期合约。双方约定一年后交割房产,交割价格为105万元。之所以要比即期价格多出5万元,是因为假定把这套房子现在卖掉,然后把100万元卖方款存入银行,一年的利息为5万元,也就是弥补卖房者的利息损失。

如果一年后房价涨到120万元,张三就因远期合约节省了120万-105万=15万元。如果一年后房价跌到80万元,李四就因远期合约避免了105万-80万=25万元的损失。张三的获利就是李四的损失,而李四的获利就是张三损失。

由于远期合约从签订合约到交割期间没有现金流,很容易逃避机构内部和政府的监管,因此,它被广泛用在外汇买卖上。一笔外汇的远期合约清算后,马上再按即期价格卖掉,如果押对了赌注,那真是天上掉馅饼,无本万利。

例如,A机构持有欧元,由于某种原因,不想现在抛售这笔资产,可又担心继续持有欧元会贬值。这时,A机构就可以用远期合约把欧元卖掉。但A机构能卖掉欧元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有B机构认为欧元会升值,想现在用较低的远期价格购买欧元,将来升值时再卖出,通过低价买高价卖发笔横财。

2012年12月17日1欧元兑换1.32美元,A机构和B机构就可以达成远期合约,B机构一年后向A机构购买5000万欧元,远期价格为1.33美元。如果到清算日欧元价格贬到了1.13,A机构就避免了(1.33-1.13)×5000万=1000万美元的损失;如果到清算日欧元涨到了1.56美元,B机构就赚了(1.55-1.33)×5000万=1100万美元。

有人把远期合约用作风险对冲,可更多的人是把远期合约用作投机套利。就拿上面的例子来说,如果B机构在一年后真需要这笔欧元,那就通过远期合约对冲了汇率变化的风险;如果一年后根本就不需要这笔欧元,而是买了以后立即卖掉,那就完全是赌欧元升值的投机行为了。

1992年上半年,马来西亚国家银行豪赌英镑升值,买入了200多亿英镑的3个月和6个月远期合约。结果从1992年9月16日开始英镑价格暴跌,马来西亚国家银行为此损失了约32亿美元。金融巨鳄乔治·索罗斯则赌英镑贬值,通过卖英镑的远期合约,捡到一个10亿美元的“大馅饼”。

从以上分析看,远期合约就是“零和游戏”,有人赚,必有人赔,风险依然存在,只是谁也不想把风险留在自己手里,设法通过远期合约推给下家。只要风险离不开地球,不管发明什么金融工具,都不会消除风险,风险总是要有人承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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