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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改革与太监问题

宫廷里有阉人的,不止中国,东方好些国家都有。但只有在中国的朝廷里,阉人是被叫做宦官的,因为,他们的确是一种官儿,底层的小宦官暂且不说,但凡混出点名堂,就有官职,有品级,在有些朝廷,比如南北朝,宦官还可以封王。到明朝,由于宦官的衙门,是十三监,所以他们又被称为太监。太监可了不得,不仅把持朝政,把持东厂(皇帝的特务机关),还负责监视一切官员。不管怎么说,把宫里的阉人安排在一个机构里,而且还有官职,有等级,有制度,这个,绝对属于中国特色。

宦官的机构,在清代是最萎缩的,因为满人家奴组成的内务府,把多数宫廷事务包办了,这是满人的传统。太监只负责伺候人,伺候皇帝,太后,皇后和嫔妃。各级王府,里面也有太监。尽管如此,清代的太监,依然有品级,有官衔。那些在太后皇帝身边伺候,而且得宠的太监,各级朝臣,如果明白事儿的,也照样得巴结。别的不说,靠他们,至少可以打探宫里的动静,皇帝或者太后对某事的看法。上朝说话,心里也就有了底儿。

从来没有人认为,太监的存在,是个问题。甚至洋人打进来,朝廷已经开始搞洋务了以后,也没有人触碰这个事儿。好像地上有太监,就跟天上有太阳一样,理所当然的

庚子之后,朝廷下决心向西方学习,进行改革,学名叫做新政。所谓新政的“新”,其实就是西方的样子。近一点的,有日本的榜样。但是,没有皇帝的西方国家,和有皇帝的西方国家,包括日本,都没有太监。所以,这场学习运动,折腾一阵儿之后,居然碰到这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是沿着文明的这条思路冒出来的。新政的改革,主旨就是要向文明靠拢,用实际行动,告别野蛮,具体地说,就是告别义和团(当年闹义和团的时候,里面还真有太监)。那么,好好的男人,硬给人割了,就算有些人是自愿的,但阉割人这档子事儿,怎么说,也是不文明的。

但是,当这个议题被提出来的时候,却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宫里的人当然不乐意,没了太监,宫里的苦活谁来干呢?头一个,马桶就没有人倒了。冬天烧煤,搬煤倒炉渣什么的,也没人干了。如果请外面的人来干,那么宫里还能保持纯洁干净吗?嫔妃和宫女如果出事怎么办?宫里的太监听闻要失业,也很惶恐。直隶靠近北京周围的一些地方的老百姓,也非常生气,因为,这种出产太监的地方,是好些贫民的一个活路,如果把这个路给断了,他们不高兴。

据说,光绪皇帝曾经奉西太后之命,跟袁世凯认真地讨论过这个问题,越讨论,感到问题越是棘手,最后,就只能先搁下了。因为,如果不先把皇帝的多妻制给革掉,宫里的太监问题,没法解决。而皇帝有众多的配偶,涉及朝廷的礼仪和礼制,不好处理。看起来那么不文明,那么丑陋的太监,原来涉及朝廷的核心利益,只好先放放再说。

后来,大清翘了,民国优待清室,但可有一条,现存的太监就那样了,不许再招新太监了。然而,小朝廷和一些王府并没有遵守规定,偷偷摸摸地,还是会招几个新的。有一个清末最后一个太监孙耀庭的口述史,口述者就是民国才做的太监。

其实,在中国,有朝廷,有皇帝,就会有太监。就算明的太监被废了,暗里的太监还会冒出来。割与不割,已经不是主要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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