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多听少说是一种大智慧

希腊哲人大多讨厌饶舌之徒。泰勒斯说:“多言不表明有才智。”喀隆(Chilon)说:“不要让你的舌头超出你的思想。”斯多噶派的芝诺说:“我们之所以有两只耳朵而只有一张嘴,是为了让我们多听少说。”一个青年向他滔滔不绝,他打断说:“你的耳朵掉下来变成舌头了。”

每当遇到一个夸夸其谈的人,我就不禁想起芝诺的讽刺。世上的确有一种人,嘴是身上最发达的器官,无论走到哪里,几乎就只带着这一种器官,全部生活由说话和吃饭两件事构成。当今学界多此类人,忙于赶各种场子,在数不清的会上发言,他们虽然仍顶着学者之名,其实是名利场上的说客和食客。

多听当然不是什么都听,还须善听。对于思想者来说,听只是思的一种方式。他的耳朵决不向饶舌开放,哪怕是有学问的饶舌。他宁愿听朴素的村语,无忌的童言。他自己多听少说,也爱听那些同样多听少说者的话语。他听书中的先哲之言,听自己的灵魂,听天籁,听无字的神谕。当他说的时候,他仍然在听,用问题引发听者的思考,听思想冲决无知的声音,如同苏格拉底所擅长的那样。

我把少言视为思想者的道德。道理很简单,唯有少言才能多思,思想者没有工夫说废话。而如果你珍惜自己的思想,在表达的时候也必定会慎用语言,以求准确有力。舌头超出思想,那超出的部分只能是废话,必定会冲淡甚至歪曲思想。作为珍爱思想的人,从古希腊开始,哲学家们就异常重视语言表达的技巧,爱利亚的芝诺创立了逻辑学,恩培多克勒创立了修辞学,用意就是要把话说得准确有力,也就是让最少的话包含最多的思想。

一无所有最像神

某日,苏格拉底在雅典街头闲逛,走过市场,看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吃惊道:“这里有多少我用不着的东西啊!”

苏格拉底逛的是两千多年前的雅典市场,其实那时商品的种类还很有限。假如让他来逛一逛今天的豪华商场,真不知他会发表什么感想呢。

我相信,像苏格拉底这样一个专注于精神生活和哲学思考的人,物质上的需求自然是十分简单的。因为他有重要得多的事情要做,没有工夫关心物质方面的区区小事;他沉醉于精神王国的伟大享受,物质享受不再成为诱惑。

苏格拉底有一句名言:“一无所需最像神。”所谓神,就是纯粹的精神,完全摆脱了身体之需,因而是绝对自由的。人毕竟有一个身体,当然不可能如此。所以,第欧根尼有一个修正的说法:“一无所需是神的特权,所需甚少是类神之人的特权。”人至少可以把身体之需限制在真正必要的范围内,尽量少为伺候身体花费精力。在一个人的生活中,精神需求相对于物质需求所占比例越大,他就离神越近。

做一个能承受不幸的人

古希腊哲人彼亚斯说:“一个不能承受不幸的人是真正不幸的。”彼翁说了相同意思的话:“不能承受不幸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不幸。”

为什么这样说呢?

首先是因为,不幸对一个人的杀伤力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不幸的程度,二是对不幸的承受力。其中,后者更关键。一个能够承受不幸的人,实际上是减小了不幸对自己的杀伤力,尤其是不让它伤及自己的生命核心。相反,一个不能承受的人,同样的不幸就可能使他元气大伤,一蹶不振,甚至因此毁灭。因此,看似遭遇了同样的不幸,结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其次,一个不能承受的人,即使暂时没有遭遇不幸,因为他的内在的脆弱,他身上就好像已经埋着不幸的种子一样。在现实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不幸总是难免的,因此,他被不幸击倒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做一个能够承受不幸的人,这是人生观的重要内容。承受不幸不仅是一种能力,来自坚强的意志,更是一种觉悟,来自做人的尊严、与身外遭遇保持距离的智慧和超越尘世遭遇的信仰。

 

栏目: 
首页重点发表: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