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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萨说史110:惊天地泣鬼神的临沂战役(1/4)

老萨的历史真相档案之一百一十(新抗战系列之三十二)

庞炳勋

第五师团的坂本支队在占领莒县以后,前锋离鲁南重镇临沂仅有70多公里,沿着台潍公路只要1,2天就可以杀到。临沂的防御是极为重要的,以当时台儿庄战役的孙连仲军团和汤恩伯军团的实力,顶多可以歼灭孤军深入的第10师团濑谷支队,是绝对无法再同时对付第5师团坂本支队这1万5000多人的大军的。换句话说,临沂必须守住,一旦临沂失守,台儿庄的国军就遭到两股日军的南北夹击,必败无疑,那么不但台儿庄战役,临沂战役立即失败,整个徐州会战也就完全败了。那么对于临沂战役的态度,用李宗仁的话来说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守住临沂。

庞炳勋和他的第3军团

临沂位于山东的南部,曾为山东省政府所在地,东部连接日照,地近黄海,西接枣庄、济宁、泰安,北靠淄博、潍坊,南临江苏的徐州、连云港。历史上,临沂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为徐州的东面门户。

临沂地处沂蒙山区,似乎应该到处是山地地形,适合防御。遗憾的是,所谓的沂蒙山区并非都是山区,还有大规模的平原和丘陵。

临沂附近有多达三分之一地区都是平原丘陵,诸如临沂南面的苍山县、郯城县、临沭县几乎都是平原。

而日军从临沂北面杀过来的莒南县和沂南县地形都不太适合防御。莒南县几乎都是平原,而沂南县地形稍微好一点,也不过只有西部才是山地,中部为平原,东部是丘陵,实则也是不利于防御的。

无险可守,防御一方的战斗力等于人为减少一半,国军并没有地利。

那么敌我的情况如何呢?

进攻临沂的为日军第5师团最精锐的部队,也就是所谓的坂本支队。坂本支队以第5师团战斗力最强的第21旅团为基干,共辖2个半的步兵联队,另外还有野炮兵第5联队主力,山炮兵1个中队,加上后勤辅助部队。作战开始坂本支队兵力约为1万人,后逐步增加到1万5000人。

第5师团为日军甲种师团中战斗力排行前五的强悍师团,仅仅重武器在日军中也是超一流的,国军任何一支部队都绝对无法跟他相比。

没有防御地形,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看来普通的国军部队是绝对无法有效防御住的,必须调动擅长防御的部队。

那么这个重任自然就交给了庞炳勋第3军团。

庞炳勋中将是西北军著名的将领,他的第3军团是西北军中非常有名的部队,他的个人历史也很有意思。

庞炳勋生于清末1879年的河北省新河县,少年时期因为家里贫穷,无法生活而从军,被迫开始了军人的生涯。

庞炳勋幼年时候读过一些书,这在当时清军清一色的文盲士兵中显得一枝独秀,加上庞为人聪明勇敢,是个很优秀的军人,他很快就被上司赏识,被送进东北测绘学堂学习。

从学堂毕业以后,庞炳勋担任清军第三镇测量员职务。

由于比较有文化,也就比较能接受新思想,庞炳勋很快接受革命思想秘密加入同盟会,结果却差点因此掉了脑袋。

辛亥革命爆发以后,清军立即清洗军中的革命党,庞炳勋也被认为是革命党,被逮捕起来准备处死。

好在庞炳勋人际关系处的非常圆滑,上下级都站出来为他说话,最后将其开除军籍赶出部队了事。

庞炳勋就这样第一次离开了军界,当时他已经32岁了。

由于从军多年,庞炳勋深知作为军人的危险和艰苦,复员回家后他决定绝不再从军。

他利用从军多年存下来那点可怜的收入做了小生意,开始几年还算不错,但在1920年河北省突然遭遇严重的旱灾,农民纷纷饿死,粮食都没有,还怎么可能去买其他东西呢,小商贩自然全部破产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庞炳勋的小生意没有经受的住这种打击,资本全部赔光,全家也几乎要要饭了。

当时已经41岁的庞炳勋为了父母妻小能够活命,一咬牙再次加入了冯玉祥的西北军。

要知道在当年人寿命较短,一般也就活到60岁(现在平均寿命是75岁),在那时候的41岁几乎相当于今天的51岁,这个年纪还从军在当时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其实不要说40多岁,就算30多岁去当兵,也是极少的。

后来的湖南王何健在31岁进入军界担任排长的时候,他的团长还不想要他,认为年纪太大,不适合当兵。

庞炳勋加入西北军以后,在冯玉祥的大将孙岳麾下担任第十五混成旅少尉副官的职务,属于标准的低级军官,由此参加了第一次直皖战争。

庞炳勋在军中混的很好,他作战勇敢,思维敏捷,曾经主动报名参加敢死队,担任敢死队团长一职。

当时参加敢死队员一般都是17,18岁的青年,庞的岁数比他们大了一倍有余,比他们父亲还老。

这么个老头子居然敢报名参加敢死队,真是一条硬汉子,他的战友们对庞都非常尊敬。

勇敢加上很有军事头脑,又很会处理人际关系,军人该有的,庞都有了。

庞炳勋很快被旅长孙岳看重,开始提拔他。

4年后的第一次直奉战争的时候,庞炳勋已经从少尉副官变为少校营长了。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庞炳勋的军事生涯很顺利,但军人在战争年代的升官往往是用命换来的。

南斯拉夫电影《桥》中,战前仅仅是少尉的党卫军上校霍夫曼博士讥笑国防军上校时候说:战争是多么能够发挥一个人的能力啊。(讽刺国防军上校的无能,没有升官,这个上校战前军衔也是上校)

国防军上校淡淡的说:是啊,前提是他活得长的话。

霍夫曼说:您不是还活着吗?

国防军上校说:我曾经受过四次伤。

道理就是这样,在战争期间,除了极少数高级军官以外,大部分军人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

在这次战争中,时任孙岳第十五混成旅步兵营长的庞炳勋被奉军的一发炮弹击中,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旅长孙岳得知爱将庞炳勋受伤以后,立即下令将他送到当时医疗条件最好的保定思罗医院。

经过医生的抢救,庞炳勋保住了性命,但一条腿落下了残疾,走路时候有明显的瘸腿症状,他从此有了一个外号“庞瘸子”。

第一次直奉战争以直系军阀大胜结束,当时还归属直系军阀的西北军作为战斗中的中坚力量,也立下了汗马功劳,纷纷升官加爵。

战争结束后,第十五混成旅旅长孙岳兼任冀南镇守使,庞炳勋亦跟随孙岳进驻冀南,不久升任第十五混成旅上校参谋长,一下提了两级,成为了高级军官。

这段时间,中原军阀混战连连,1924年9月17日,爆发了第二次直奉大战,庞炳勋临危受命,再次被提拔为补充团团长。

此战西北军临阵倒戈倒向奉系军阀获得大胜,部队再次大规模扩编,这也是西北军历史上第一次高峰时期。

1925年2月,补充团扩编为第二混成旅,庞炳勋升任该旅旅长,军衔也提升到少将。旅长一职可相当不小了,这级军官在当时的西北军中已经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可惜,西北军的好运由此到头,之后他们被直系奉系联手进攻,土崩瓦解,孙岳的西北军第3军在河南几乎被全歼。

当时庞炳勋旅还在河北省作战,他的四面都是敌军,完全陷入包围圈中,此时不投降难免全军覆没。军阀以枪杆子为最大本钱,军队如果打光了,一切都完了。

庞炳勋判断形势,宣布脱离西北军,归顺直系军阀,由此脱离了西北军。

之后庞炳勋也就成为一个很独立的军阀,他左摇右摆,投靠各方势力,因此他先后被任命为师长,军长,在中原大战时一度又回归西北军。

但庞炳勋部最终在中原大战后期再次背叛西北军,彻底倒向蒋介石,受封为国民革命军第40军军长。

美中不足的是,庞炳勋部始终只有一个师的规模,这样的兵力显然无法在强者林立的中原立足。庞炳勋始终没有自己的地盘,他的40军长期驻扎河南。军阀没有地盘就等于大树种在花盆里,完全朝不保夕的。

庞部所有军费补给都依靠中央政府拨款,一举一动自然也受中央政府制约,不能为所欲为了。

以上就是庞炳勋和他的40军的简要历史。

庞炳勋部虽然是标准的军阀部队,但有一点是非常好的,就是该部是非常热衷于抗日的。他的部队早在1934年长城会战时期就请缨抗战,全军开赴了长城一线,只是因为位置比较靠后,并没有同日军发生大规模战斗。

七七卢沟桥打响以后,庞炳勋的40军奉命进入河北省东部防御津浦铁路。

此次战役中,庞炳勋40军和东北军等部奋力抵抗,比如姚官庄一线,庞炳勋部死守整整7天,一个团2000人打的还剩300多人。但无奈庞部兵力稀少,加上该战区绝对主力的宋哲元29军擅自撤退,最终庞炳勋40军也没有能阻挡日军推进。此次他们的对手是后来进攻台儿庄的日军矶谷廉介第10师团。

由于在河北津浦铁路防御中伤亡颇大,庞炳勋40军奉命开往后方江苏连云港休整,同时担任海岸防务。

经过两个多月休整,40军补充了一批新兵和装备,恢复了绝大部分战斗力。该军也因为在津浦铁路作战有功,被蒋介石嘉奖,并且扩编为第3军团,让他们就地扩大编制。

可惜由于山东战局急剧恶化,庞炳勋军团扩编被打断,被迫立即开赴临沂一线。

所以表面上40军变成了第3军团,但其实庞炳勋部兵力并没有增加,仍然是之前那么多兵力。

反而因为补充了相当一批新兵,该军团战斗力也有一定下降。

当时庞炳勋第3军团仅有一个40军,而这个40军也不过只下辖一个39师,换句话说,所谓第3军团不过只有1个师的兵力。

这个39师师长为马法五,下辖两个步兵旅又一个补充团,全军仅有5个步兵团,总兵力不过1万3000人。

40军是西北军,西北军的装备一向很差。40军全军仅有山炮4门,这也是唯一的重武器。

好在40军的轻武器装备还算不错,当然这也是以国军的标准。这1万多人装备步枪8000多支,还有各种手枪900支,轻机枪600多挺,日式掷弹筒200个,另外还有重机枪60挺,轻重迫击炮50多门。

就西北军来说,这种武器已经很不错了,算得上“精良”。

西北军本来就擅长防御,而庞炳勋部是西北军中最擅长防御的两支部队之一。

因为西北军建军20多年来,始终把防御作战作为最重要的作战方式,也经受过无数实战的锻炼。

防御作战所需要的防御战术,作战意志,单兵防御能力,40军都完全具备。40军的官兵人人可以修筑比较坚固的防御工事,在防御作战中非常擅长步枪精确射击和远距离手榴弹投掷,一旦敌人到达近距离,他们还可以用擅长的大刀砍杀,40军是最擅长大刀肉搏的一支西北军。

至于作战意志,40军更是非常厉害,可以说像顽石一样。当年中原大战中,西北军在河南,晋绥军在山东等地被中央军猛攻,在晋绥军大面积溃败之时,西北军还能顽强防御阵地,坚持到最后一刻,也造成了中央军相当的伤亡,这种作风让当时的中央军也很钦佩。

此次临沂战役中,40军伤亡高达8成,但是全军官兵居然一步也没有后撤,咬牙死撑。这种顽强到可怕的作战意志,足以让以顽强著名的德军,日军都为之汗颜。

另外,40军最大的特点也许就是庞炳勋本人。

庞炳勋虽然外面口碑不佳,有老狐狸,老滑头的称号,但他对自己的官兵却真的好到没话说,完全当做自己的孩子兄弟一样。

庞平时对部下照顾有加,战争中无论战况再激烈,从不丢下一个受伤生病的兄弟。

加上庞炳勋本人比较廉洁,从来不以长官自居,战争时期吃喝拉撒标准完全同士兵一样,颇得士兵的支持。

可以说,40军几乎是一支亲如兄弟的部队,上下级并不完全是军官和士兵的关系,更有患难与共的兄弟关系。

由此40军的凝聚力非常强,在之前几十年战争中,偶尔有40军官兵被俘或者掉队,冲散,一旦有了机会,他们都想方设法返回40军,有的甚至靠要饭也要回来。

当时李宗仁手上有两支擅长防御的部队,但孙连仲的第2集团军战斗力较强,兵力较多,必须用于台儿庄战役主战场,临沂的防御就必须交给庞炳勋的第3军团。

李宗仁估算日军进攻临沂部队至少1万人,由于装备训练上的巨大差别,中央军一般至少使用2万人,地方军阀至少使用3万人才能够守住。

而庞炳勋仅有5个团1万3000多人,里面又有很多刚刚补充1,2个月的新兵,恐怕守不了多久。

另外,李宗仁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只是不太好说出来。

这个疑惑就是,庞炳勋在军阀混战中是最擅长保存自己实力的一个军阀,他往往尽一切力量不和敌人硬拼,避实就虚,遇强则闪。庞这一手在当时非常有名,经常有人说庞瘸子跑的时候比不瘸的人都快。

况且军阀向来以军队为根本,有所谓宁可丢老婆孩子,也不丢军队的一说,一般绝对不会愿意自己部队受到较大的损失,这也是民国军阀的惯例。

现在李宗仁如果让庞炳勋在如此劣势情况下死守临沂,该部必然遭受很大损失,甚至接近全军覆没。

老狐狸庞炳勋能愿意吗?万一他再像韩复榘一样,关键时候突然率部逃跑,那么整个徐州会战也就完了。

于是,很不放心的李宗仁决定亲自面见庞炳勋。

让李宗仁惊讶的是,庞炳勋样子相当苍老,完全是一个老头子的模样。

当时庞炳勋年纪已近六十,头发花白,走路也有些蹒跚的老态,其实这个年纪还在军界的真是凤毛麟角。

李宗仁还小了庞几岁,随即以老大哥态度对待庞,非常的客气。

两人长谈一次以后,最擅长揣摩别人意图的李宗仁认为庞虽然是旧军阀,但抗日的热情和决心是非常坚定的,这同之前在军阀混战中的表现完全不同。

见庞炳勋很诚恳,李宗仁也就开门见山的说:庞大哥,论年纪你是老大哥,我是小弟,本不应由我指挥你。但这次抗战,在战斗序列上,我被编列为战区司令长官,担任一项比较重要的职务而已,也就不能不尽责。所以在公事上,我是司令长官;在私交上,我们则是亲如兄弟的战友,不应该分什么高低。

接着李宗仁又说:我们在内战中搅了二十多年,虽然时势逼人,我们都是被迫在内战漩涡中打转,但现在仔细回想那种生活,太没有意义了。黑白不明,是非不分,败虽不足胜,胜亦不足武。今日大如人愿,让我们这一辈子有一个抗日报国的机会,今后如能为国家民族战死沙场,才真的是死得其所。你我都是四五十岁以上的人了,死也值得了,这样才不愧做一个军人。

庞听了非常感动,说:我们当部署的,一定万死不辞,请长官放心。

老辣的庞炳勋自然知道李宗仁这番话的意思,顿了一顿,他坦率的说:请长官放心,我这次绝对不会再保存实力,一定同敌人拼到底。

李宗仁问:你现在还有什么困难。

庞炳勋提出兵力太少,只有五个团,其中之一补充团还没有正式编制,部队子弹很少,枪支陈旧。

李宗仁立即拨了一大批子弹和各种装备给庞炳勋部,并且向蒋介石要求,给了庞部补充团正式的编制。有了编制,就有中央提供的大量军费和武器装备,庞对此非常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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