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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亿万富翁称遭官员非法拘禁 资产被零元转让

山西一位民营企业家遭当地民政局官员非法拘禁后致企业易主,亿元资产被零元转让,开通微博后又遇神秘失踪。

“6年前我是民营企业家,亿万富翁,现在是亡命天涯的流浪汉。我的钱不是赌没了,也不是赔没了,而是被人抢了。”卫宪法在微博中说

全国法制宣传日的那一天,12月4日,60岁的卫宪法躲在北京的一个小旅馆里,开通了他的第一个微博。

他的第一条微博写道:“今天是12月4日,这个日子和我有点关系。我决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开通微博,讲讲我的故事。”

卫宪法,山西平陆人,一个靠自学在中国铝矾土行业颇有名气的“土专家”,2004年曾荣获“中国优秀民营企业家”称号。“6年前我是民营企业家,亿万富翁,现在是亡命天涯的流浪汉。我的钱不是赌没了,也不是赔没了,而是被人抢了。”卫宪法在微博中说。

但是,他的故事仅仅讲叙了4天,便戛然而止。

12月8日,卫宪法在更新了最后一条微博后突然失踪。他所居住的宾馆监控录像显示,当日下午15时许,一名身着蓝色上衣的男子曾进入他所居住的房间,自此以后,卫宪法与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

那么,卫宪法的微博到底透露了什么样的秘密?卫宪法又准备讲述一个怎样的惊人故事呢?

一个被“搁置”的民营企业

事实上,卫宪法试图讲述的,是一个亿万富翁如何在权力面前沦落为流浪汉的故事。而这样的故事,此前已经有多家媒体进行过报道,在平陆县当地,他的故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据了解,1986年,山西平陆县民政局出资5万元在当地曹川乡曹河村成立一家名为平陆县铝矾土煅烧福利厂(后称煅烧厂)的集体小企业。但由于煅烧厂效益不佳,1989年1月,平陆县民政局下属单位曹川乡民政办与当地的铝矾土煅烧技术专家卫宪法签订了一份承包合同。合同载明,当时煅烧厂的总价值为7.9万元;同时合同约定,承包期为8年,至1996年12月31日到期。承包期间,卫宪法每年上交纯利润4.3万元,同时约定合同期满后增值部分归卫宪法所有。

1996年年底,承包合同到期后,卫宪法打算放弃继续承包,但时任曹川镇民政办负责人说服卫宪法,按照原合同内容口头协议继续承包。

1998年3月,财政部等四部委联合下发“财清字(1998)第9号”文件,要求各地集中清理转制名为集体企业实为个体企业的企业。同年,平陆县也出台“平清办(1998)第4号”文件,要求甄别清理出的属于私营个体性质的32家企业,限期办理变更企业性质和税务登记等手续,平陆县铝矾土煅烧福利厂也位列其中。

据资料显示,截至1998年7月30日,平陆县铝矾土煅烧福利厂的注册资本金已由最初的5万元增加到890万元,总资产达1658万元,在企业新增注册资本金中,约有885万元为卫宪法个人出资,为此,在平陆县集中清理挂靠集体企业及名存实亡集体企业的过程中,煅烧厂被甄别为私营个体企业。

但是,煅烧厂却最终没有办理企业改制手续。按照卫宪法的说法是,时任曹川镇党委书记让他给政府掏200万,他没有答应,所以就搁置了下来。

到2006年,煅烧厂总资产已经超过5000万元,并依法取得了5个采矿权证,可采资源价值数亿元,全部为卫宪法承包期间投入产生的回报。然而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几年前的“转制搁置”却开始给他和他的企业带来根本性的毁灭。

从亿万富翁到亡命天涯

2006年11月23日,身在外地的卫宪法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被要求赶回县里,参加对煅烧厂终止承包合同并进行清产核资的会议。

对于这一过程,卫宪法在接受检方询问时有着详尽描述:“我到了县政府会议室,会议已经结束了……潘长青(时任平陆县分管民政工作副县长,清产核资领导组组长-记者注)对我说,清产核资的决定已经公告,不能改变,厂子必须交回,合同必须终止。并翻着他手中拿着的文件后几页说,如果你不配合,就要采取强制措施。”

此前有媒体报道称:当时卫宪法和潘长青发生了“权大还是法大”的争执,潘长青说,在平陆就是权大,不信你试一试,这厂你非交不行。

当晚,卫宪法被逼迫在终止承包的合同协议上签字,随后为了防止其不配合清产核资工作,时任平陆县民政局局长赵科省安排该局时任副局长杨建勇,将卫宪法非法拘禁于三门峡,几天后又转在平陆县宾馆,先后非法拘禁长达一月有余。

在卫宪法被非法拘禁期间,平陆县铝矾土煅烧福利厂被强行清产核资。2007年4月13日,潘长青主持召开政府联席会议,确定终止卫宪法对煅烧厂的承包合同。21日,平陆县民政局发文,免去卫宪法在煅烧厂的法定代表人身份。5月18日,平陆县民政局再次发文,任命平陆县齐力矿业有限公司法人贠自林为煅烧厂厂长、法人代表,煅烧厂由齐力公司代管。

而2006年,平陆县清产核资组强行终止卫宪法承包合同的其中一个理由则是“卫宪法把企业转包给齐力公司,造成煅烧厂经营十分混乱”。

2008年12月,平陆县政府决定将卫宪法原承包的企业改制。2009年11月8日,齐力公司将该企业改制为平陆县新盛矿业有限责任公司,随后,平陆县民政局以“零值”转让价款将煅烧厂永久转让给新盛公司,这其中包括现价值数亿元的5座黏土矿。

新盛公司注册资本1000万,法定代表人为贠自林。有消息称,不论是齐力公司还是新盛公司,其实际控制人都是贠自林的儿子--时任平陆县水利局办公室主任贠岩峰。目前贠岩峰因“虚假出资罪”已被逮捕,但据此前的媒体报道,贠目前已被取保候审。

一夜之间被扫地出门,倾家荡产的卫宪法开始了他的上访之路,几年来多次到运城、太原、北京的信访和纪检部门上访举报,但期间也遭遇到了各种危险。他在微博中说,“2006年到现在,我没睡过几个好觉。公园的树丛中、没有窗户的小旅馆我都躲藏过,冬天在树洞、仓库下盖着报纸抵御寒风。夏天,在24小时店呆过,实在困得不行就趴桌旁睡。有一天夜里,实在没地方敢去就躲在野外的山包包里。”

但卫宪法并没有灰心,这一次,他将希望寄托到了微博。

一条“织”了四天的“围脖”

今年12月4日,第12个全国法制宣传日那天,卫宪法开通了微博,他准备“讲讲我的故事”。

卫宪法的代理律师潘茂华说,中央电视台关于微博63小时秒翻正厅级高官的报道激起卫宪法这位技术主义者内心深处本能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卫宪法觉得以他对技术的悟性一定能够让微博成为他加速翻身的武器。并且,亡命天涯的6年时间,给了他太多的素材可以讲述一系列精彩的故事。既然别人可以63小时用微博秒翻正厅级干部,退一万步来说,他的微博总是可以在63天拿下贠岩峰这样一个股级干部。更何况,长期的孤寂让这位饱经风桑的老人有一种强烈的表达欲望。

在卫宪法开通微博的短短4天时间里,他只发了12条博文,却拥有13余万粉丝。12月5日,在他发出的博文中有一条这样写道:“2011年10月,签发抢矿文件的时任常务副县长赵建新被双规,他老婆也被关了起来,我看到了一线曙光。数日后,双规被解除。不到一个月,赵建新再次被双规。几天后,12月10日,赵建新在双规期间离奇死亡,案件停滞不前。”

这条博文发出的第二天,卫宪法在北京的租住处即遭到陌生人的闯入。

潘茂华律师说,卫宪法开通微博陈述冤情以来被一路追杀,三天换两个宾馆,有神秘陌生人两番成功闯入。

尽管此前关于卫宪法的遭遇在国内各大媒体多有报道,但卫宪法开通微博自述经过,揭露黑幕,无疑更具杀伤力。

潘茂华说,卫宪法曾和自己说起过,关于赵建新的故事他还打算写这样一条博文:“明天是赵建新的周年忌日,平陆官方讣告宣布赵建新是'逝世';按照平陆县委宣传部的口径,他的离奇死亡是自杀;按照运城市纪检委的通报,赵建新死亡期间因铝矾土厂改制收受贿赂被双规接受调查。赵建新因受贿畏罪逝世?多大点事要去死?不会是被灭口吧?没什么比丢了命更可怜。人死不结仇,可怜了孤儿寡母,可是有些人却用赵建新的尸骨来铺自己的富贵平安路。如果赵建新有罪,罪不至死。如果赵建新无罪,就应该还他一个公道。”

有消息称,在贠岩峰控制的新盛公司获得煅烧厂5座黏土矿的过程中,时任常务副县长的赵建新曾在多份文件上签字,并被指有利益关联。2011年底,赵建新被调查并自杀后,新盛公司的实际控制人平陆县水利局副局长贠岩峰也因“虚假出资罪”被逮捕。

这只是卫宪法在微博中试图提出的一个疑问,事实上,他无疑有更多的疑问要提。

譬如,2006年,煅烧厂被清产核资时,卫宪法以私企名义办理,后“为了办手续方便登记在煅烧厂名下”的5座黏土矿被认定是煅烧厂的“附属分支机构”,一并收归平陆县民政局所有。但到2009年煅烧厂改制,平陆县民政局将其转让给新盛公司时,清产核资领导组做出的煅烧厂负债情况则称:截至2009年2月28日煅烧厂企业净资产为负4111余万元,而对这5座价值达数亿元的黏土矿并未作价评估,煅烧厂也因此被“零元”转让。

与此同时,新盛公司在取得原煅烧厂全部资产后,并未在原厂进行煅烧深加工生产,而是挖掘贩卖黏土矿,目前原厂房设备已经基本废弃,其中一座矿山也已作价2400万元变卖。如果煅烧厂属卫宪法所有,“零元”转让行为无疑违法,即使该企业不属卫宪法所有,这种行为是否涉嫌侵吞国有资产?

不仅如此,2010年10月29日,夏县人民检察院立案侦查卫宪法被非法拘禁一案,今年5月,夏县人民法院一审判处赵科省、杨建勇犯非法拘禁罪,但免于刑事处罚。而作为时任清产核资领导组组长的潘长青却并未被追责。同时身为公务员的贠岩峰出资办企业,被司法机关以“虚假出资罪”逮捕,如今却能够取保候审……凡此种种,都是卫宪法无法理解,也无力解答的,他希望通过一个更广大的平台,获得更多人的关注,进而还原一个更彻底的真相。

于是,他开通了微博。然而,他也再一次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等待戈多

12月6日,一名操运城口音的男子突然闯入卫宪法在北京居住的一家宾馆的房间,看到房间里还有他人后借故离开。这一变故让卫宪法意识到了某种危险。

在当天的微博中,卫宪法连发3条博文,描述自己的危险处境,其中一条说,“如果我的微博有24个小时没有更新,可能我就见不到大家了。我还是很害怕,但我没有办法,从2006年到现在,我已经遇过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

随后,卫宪法在朋友协助下离开这家宾馆,辗转入住一家部队招待所,但是,他的这种预感仍然在一步步地成为现实。8日下午,卫宪法与外界通的最后一个电话是,告诉他的亲戚,自己放在房间的包不见了。随后,他的手机再也无法打通。宾馆的监控录像显示,当日下午的15时50分左右,有一名蓝衣人从容地走进了他的房间。

卫宪法的儿子卫相宇告诉记者,因为忍受不了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自己的母亲和父亲离婚了,自己的妻子也和他离婚了。几年来,父亲为了告状,东躲西藏,换了100多张电话卡,但基本上都能联系到,而这一次已经几天联系不到父亲了,所有亲戚朋友也都联系不到他,目前他们已经向当地警方报案。

12月8日,卫宪法更新的最后一条博文是:“我想加个V,但加不了。我是个流浪汉,没单位开介绍信。只有这张身份证。它来得不容易。本来办证最长3个月就够了,但我足足等了9个月。”

这一次,卫宪法需要等待多久,我们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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