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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用的分币

“我在马路边拣到一分钱”这个难听的小歌,说的是一分钱还算钱的时代。在我们的儿童时代,人民币的分币确实还顶用。

记得北京的公共汽车票,六十年代初是四分,七分,一毛一分和一毛五分几个等级。十路汽车从我学校那一站“市府大楼”上去,四分钱可以乘四站,最远坐到“石驸马桥”。再向前到“佟麟阁路”,就要七分了。七分最远能到“天安门”,再远就一毛一分。而“方巾巷”以远,就要一毛五分了。也就是说,从我学校那一站“市府大楼”上去,到终点站“北京站”,全程最高的票价是一毛五分。

我至今还记得这些,是因为曾少过一分钱,到不了王府井,要早下一站步行过去;又因为为了不花七分而只花四分到首都影院,我从学校走到过国会街才上车。所以,为一分钱而发生思想斗争:交给警察叔叔呢,还是自己留着?倒不是完全的没有可能。

不过,一分钱确实是太少的钱,用它买山里红,会遭到售货员的白眼,而用二分钱买,看见的脸色就会稍微好一点。用一分钱也买不了什么学习用具,连木制的直尺都要二分,最便宜的本子也需要四分。

记得一分钱可以买两根猴皮筋,但是买猴皮筋不为扎小辫子的人,往往需要买许多许多的猴皮筋连成长串跳着玩,这就又颇使人为难了。

如果有三分钱,就可以买一根挺体面的冰棍了,硬邦邦的。打开包装纸,可以看见冰棍上晶莹的冰茬,还升起丝丝诱人的冷气,可是它只能是“水果冰棍”,带些奶味豆味的,就一定需要五分钱。一份冰淇淋相当奢侈,要三角钱。它货真价实,奶的浓度很高,能与今天的“和露雪”媲美。

那时候北京中山公园和北海公园的门票都是五分钱。而毗邻它们的文化宫和景山公园,门票又少二分,都是三分钱。颐和园的门票是一毛钱。这一毛钱的门票,还可以参观仁寿殿、玉澜堂这样好的地方!进一座殿宇,就剪掉票的一角。

我津津乐道分币顶用的年代,却一点也不希望它再回来。我的妈妈1957年竟敢乘出租汽车出行,招致了一幅大漫画的羞辱。她穿了一条呢子裤子,又被好事者算了一笔大帐,说可以买十五条普通的裤子给劳动人民穿。由于这位明明是普通教师却被说成“非劳动人民”的妈妈,我牢牢记住了红领巾的价钱,有零有整,是三毛六分。

我入队前,兴奋地交给老师三毛六分,那是红领巾的价钱。向你要三毛六分,你就上了新队员榜了,要准备好白衬衫和蓝裤子,在授巾仪式上穿。三毛六分交上去了,白衬衫和蓝裤子也准备好了,我的新队员却被“撤”了。只因为妈妈,有个少先队的大队长听她爸爸说,我的妈妈出身很坏,是有钱人家的后代。于是,我还需要再被考验考验,三毛六分无情地退回来了,被我默默攥在手心。我至今记得潮湿的纸币里卷着六分硬币,我的手应当很小,因为那时候我还不到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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