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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楚将军回忆录(116)

一九三二年一月,季振同率部在宜黄起义投共(详情见本书第六编第二章第七节),当时中共委他为红军第五军团总指挥。虽然实权操在中共党员赵博生、董振堂的手中,但中共在表面上对他很客气,季振同自己也感到踌躇满志。

可是,在调整第五军团干部的时候,他与赵博生、董振堂的意见发生冲突。因为他主张以原任警卫旅的团长黄宗岳为师长,为赵博生反对,并说他培植私人派系,不顾革命利益,结果将黄宗岳撤去兵权,调总指挥部任副官处长。因此季振同和黄宗岳大有“飞鸟尽,良弓藏”的感触!心怀不满,时有怨言。于是赵博生将这种情况报告上去。中央接到报告,深恐这种情绪会影响到第五军团内部的团结,便立即将季振同、黄宗岳调来瑞金县一个乡村中,名为“读书”,让他有一个研究马克斯学说和中国革命问题的机会,其实就是将他们软禁。惟对外行文方面,初期还是用红五军团总指挥季振同的名义。这是一九三二年六月的事。

季振同被软禁期间,我曾去看过他一次,他住在一间很整洁的民房里,屋子里有很多共产主义的理论书籍。他的饮食起居都很好。有两个卫士随伺在身边,但他的精神却很颓丧!我安慰他说:“有机会读书,是很难得的,将来你一定还要负很重大的责任”。他回答我一个苦笑,笑里隐藏着无限的辛酸和痛苦;别后,我不敢再去看他。在一九三四年十月,就听说季振同和黄宗岳两人同时被杀害了。

林野是福建龙岩县人,黄埔军校毕业的中共党员。红四军在湘南成立时,他在军部任少校参谋,参加革命历史,相当长久。

然而,因他的家庭成份是地主阶级,影响到党对他的信任。当一九二九年朱德率红四军攻陷龙岩时,他的父母被当地农民在暴动时杀害了。当地共干并要求朱德将林野送交地方处置。但朱德不允,并痛斥当地干部。因之,林野仍继续在红军工作。

红十二军在福建成立,林野调任该军参谋长。由于他得罪了阴险诡诈的政治委员谭震林,又被调任红军学校教育长,并种下了他异日惨遭杀害的祸根。

一九三四年冬,红军主力突围时,林野调野战军总司令部任参谋。大军行了两天,因为他的脚部曾受过重伤,行动不便,朱德便要他回中央军区司令部来工作。当他回到瑞金的那天,他的妻子刚由上海大厦大学毕业,由福建跑来江西苏区,和他团聚。久别重逢,两夫妇自然是说不出的喜悦!他俩在瑞金住了三晚,便相偕到江西市中央军区司令部,请示工作。

他到司令部的第二天,谭震林秘密地跑到我的办公室中细声对我说:“报告参谋长!我们准备请林野回家去!”我误会他的意思,以为要林野回福建龙岩工作,便回答他说:“司令部正需要林野这种参谋人材,我看还是另外调人到龙岩去吧!”谭震林狞笑道:“不是要他到龙岩去,是要他回老家!”我听了不觉打一个寒噤!忙问道:“林野同志是老党员,他并没有错误啊!”谭震林严厉而坚定的对我说:“我应该报告你的是,林野的思想向来不正确,立场也不坚定,而且又是一个反革命的地主阶级,中央早已对他怀疑。现在他回来了,在此艰苦斗争中,我们再不能让他混在革命队伍中。我已报告了项英同志,并已得到他的同意”。

我听了他这席话,心里愤恨极了,像林野这样一个年青有为的革命同志,并没有显着的错误,为什么要把他杀掉?谭震林的地位虽然比我低,但他是国家政治保卫局的分局长,直接受中央领导;而且他为人刻薄,冷酷无情,我知无法阻止他,但心中打算,希望能说服项英,也许能救林野一命。

于是,我找了一个机会去问项英:“林野究竟怎样处置?你有考虑过吗?”他很庄重的说:“谭震林的意见很对,在这严重斗争的环境,为了革命的利益,我们顾不到私人的感情了!”我见他口口声声“为了革命利益”,知道项英已被老谭说服,无可挽回。

那时,瞿秋白和阮啸仙同住在附近,我平日和他们私交颇深,尤其是阮啸仙是早年广东农会的委员。为多年的老同志,又同在苏区内工作多时,特别感到亲热。我想若能得到他们两个说话,或者还有希望救救林野。于是我立即跑去找他们,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并说:“若将林野杀了,难免影响一般中央军区司令部同志的情绪。现在要挽救林野,除了你两人之外,没有第三者了”。他们听了以后,互相望了一下,瞿秋白先开口说:“这件事,我同意龚同志的说法,不过我们现在不便说话了!”阮啸仙也说:“龚同志,我看这件事你也不要管了!我和瞿同志就快离开这里(阮啸仙以后派任赣南军区政治委员),你和谭同志共同工作的时间长着呢,何必因此而引起以后的不愉快?”我听了他们这般说法,只好带着失望的心情告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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