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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段祺瑞曾为学生下跪

2012年6月4日,香港维多利亚公园几万人参加的纪念六四23周年的烛光守夜

春夏之交,四五月份,互联网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敏感词”高度律动的敏感季。禁令那么多,删帖那么频繁,网警那么强大,数亿网民该说些什么呢?“你懂的”,这个词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中国,几乎没有人知道周滨是谁,但话题却都指向那大名鼎鼎的周滨之父——却没有人点出他的名字,官方也只是说“你懂的”。

自一九八九年“六四”之后,“春夏之交”一度也成为敏感词,一如当年的“你懂的”,几乎没有人不记忆犹新;六四都过去二十五年了,网上还是一片空白,甚至这一天的报纸日期都有点异样:为什么每年都有一个叫六月四日的日子,这一天可以像网警删网路文章一样迅速删除吗?

春夏之交,在一九八九年的四五月份,有着特别的指向:有一群人站出来,没有人告诉他们不该站出来;他们身后有百万民众默默同样站出来,北京街头,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反官倒,反腐败,上街争民主,上街争自由。

四月十五日是胡耀邦去世的日子,第二天、第三天就是从校园到天安门游行的日子;四月二十六日是《人民日报》社论《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发布的日子,学生们反而全面罢课,走上街头;五月十九日是李鹏签发戒严令的日子,五月二十日是戒严令生效之日,但并无法阻止和平请愿的人们走上街头,走上天安门广场,直到六月三日晚及六月四日凌晨开枪为止。李鹏签发的戒严令一直有效到一九九零年一月十一日零时,那时候的人们,不用问,都知道:你不但没有了自由,甚至连你争自由的本钱——命都保不住。自由被弄丢了,自由远离了。

岁月老去,人也老去

今天,岁月老去,人也老去,当年出生的婴儿,已经长大成人;当年的未成年人,今天已经为人父为人母。中国经济改革体制研究所所长陈一咨,是李鹏下令通缉的头号知识份子通缉犯,六四开枪后,被迫离开北京,春夏之交冒着风险逃亡到海南、广州,最后乘船偷渡到香港,又转道到了美国,二○一四年四月十五日凌晨六时(北京时间)病逝于洛杉矶,终年七十四岁。他唯一生养的女儿吴笙(吴声),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常住在妈妈所在的城市北京,却与他隔开在漫长的太平洋东西两岸,直到走完人生旅程才得见最后一面。本来,他可以回到自己的故国首都,不料必须签署悔过书,这等于继续受二十五年未结束的屈辱,他放弃了,不肯为签一个名字,让灵魂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岁月如此残忍,流亡者客居国外,终此一生,当他归来时,只是一把骨灰,生他养他的故乡,终不能让他看最后一眼。

自由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这样的安慰不知能不能得到流亡者的共鸣,想起来眼前还有一长串的流亡者名单,逝者有刘宾雁、王若望、方励之、戈扬等等,生者有王丹、吾尔开希、柴玲、张伯笠、周锋锁、熊焱、严家祺、万润南、苏晓康、王军涛⋯⋯仍然生生不息,他们在等候着自由回家的路,等待一扇自由打开的中国的大门。

“六四”之后不再有“春夏之交”,这四个字特别指向一九八九年而言,也只能定格在那一年。那一年,人们争取自由,自由却越来越远。不过,今天的人们并不一定还会那样想,更多的时候,九○后、○○后们或许对那段历史并没有特别的感动,虽然网路上一度空白,虽然翻墙后也发现兴趣不大,但自由是惟一令他们动心的力量,是本属于他们自己夺不去的力量。

段祺瑞下跪,侄孙六四毙命

国家是你们的国家,或者我们的国家,都没有关系,也无所谓,关键是自由属于我们的自由就好。自由意味着不被伤害,不被剥夺,不被轻视,不被歪曲,不被折腾,不被代表。他们并不在乎中国梦的无处不在,也不会吃惊中国好声音的万人空巷,只要有他们的一份自由,这个国家就有了真实的意思,爱这个国家,前提是有没有每个人真正的自由,若是没有,你把国家描绘得天花乱坠,也是没有用,自由是每个人活着的动力,也值得每个人毕生的努力。不然一九八九年的历史还会再现。因为他们正年轻,正如历史上的前辈也曾年轻过,经历过。

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三日,天安门广场数万学生云集,他们有长达七天的绝食,直到五月二十日戒严令实施后改为静坐。他们靠什么信念来绝食,来静坐,他们唯一的信念就是自由。虽然二十五年过去了,相同年龄的人,又能聚到一起来,他们活着的动力,他们毕生的努力,与前辈们的命运有惊人的相似,为了自由,一生时光不会付诸流水,若是自由之花不能盛开,幸福之果就结不出来。

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一九八九年之前的一九二六年的“三一八”惨案,段祺瑞任北洋政府总理,有位清华大学学生韦杰三在总理大门前被军警开枪打死,韦杰三生前留下遗言说:“我心甚安,可是中国快要强起来”。段祺瑞闻讯叹息:“一世清名,毁于一旦”,随即赶赴现场长跪不起。从此,段祺瑞终年食素。六十三年后,一九八九年六月日日,清华大学的一名二十四岁大学生段昌隆路过长安街,见众多民众与持枪的戒严部队面对面,以血肉之躯向全副武装的人民解放军讲道理,不料一名军官近距离开枪向他射击,左胸部中枪,死在送往医院抢救的路上。这名学生是段祺瑞的侄孙,是段祺瑞家族的一支血脉,其父段宏炳,北京西城区的优秀教师,区政协委员,母周淑庄,今天的“天安门母亲”成员。这名青年为了自由,终于把自己的热血浇灌在自己所爱的这片土地上,若是段祺瑞地下有知,恐怕会为拥有段昌隆这样勇敢的侄孙而得到安慰。

历史有时候会重复,常常会遇到腥风血雨,但争取自由,无论是前人,还是后人,都是常见的场景,生于八九年之前的人不会放弃,生于八九年之后的人也同样不会放弃——

那时有北大“三角地”,人民大学有“民主墙”,高校有“高自联”,今天有QQ群、微博群、微信群上的“三角地”、“民主墙”和“民主群”。

那时出于满腔热血喊出“反官倒、反腐败”,喊出“学生爱国不是动乱”、“爱国无罪”,今天的人们出于满腔热血,同样争人权,争自由,不当爱国贼;

提千条万条,不如拿掉四条

那时请愿要求公布中央领导人及其子女的财产和收入,今天上街举牌要求官员财产公示;

那时要求媒体公正报导事实真相,要求新闻自由,开放报禁,今天同样对封锁真相说不;

那时天天有戒严令,今天同样常常戒严,却改口叫做交通管制;

那时徒步走到人民大会堂要求对话,广大知识份子致人大常委会、国务院公开信,今天则有了更多了公开信,以及政府也开始有了有限的政府资讯公开;只是,那时被指为“橡皮图章”的衙门,今天同样还是“橡皮图章”,时代都在进步,衙门却没有丝毫进步;

那时是知识份子和学生站出来,今天是有头脑有良心有勇敢的人们,谁都可以站出来;

那时有“通电全国,无限期罢课”,今天有同城饭醉,同城聚会举牌,同城同时互动,组织“新公民运动”;

那时起政府每年六月提一次“稳定压倒一切”,今天则是天天说维稳,仿佛不提维稳就失去一切;

那时说“公有制是贪污腐化的温床”,今天确实一个接一个高官前腐后继,后继有人,制度不变,贪腐难改;

那时的社科青年谈中国的旧体制就像一辆破车难以驶向现代化之路,需要全面更新,可什么都可以换,就是“四个轮子”不能换;那时人们的共识的“悼胡公论赵公,哪及倒了李公,提千条道万条,不如拿掉四条”,今天那“四个轮子”还在吃力地爬坡,随时都有撑不下去的可能;

那时对应《共产党宣言》的有《私有制宣言》,今天则有了更新意义的普世价值⋯⋯我们不妨忘记当年的场景吧,昨天未走完的路程,今天仍要走,为了这一代人的自由,更为了下一代人的自由。当台北“太阳花学运”轰轰烈烈开始、欢欢喜喜退场之时,大陆民众也要有自己参与的轰轰烈烈开始,欢欢喜喜退场,这当时大势所趋,不可阻挡。漫长的二十五年已经成为过去,当年的中国梦,仍是今天未实现的中国梦,若是今天付出沉重的代价,能够实现真正的自由,能够换来普世价值,这样的中国梦才具有真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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