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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田”(5/5)

十一、天绝人路

1959年8、9月间,庐山会议改变了中国历史和人民的命运。

庐山会议原定议题是进一步纠左,克服困难,以利继续跃进。

上庐山之前,毛泽东一路视察了河北、河南、湖北、湖南。湖南在粮食安排、食堂问题、大炼钢铁方面,工作比较好,毛泽东去湖南时,专门带了王任重同行,帮他转转脑筋。而湖北粮食紧张,王任重也想向湖南借粮。

湖北的情况严重到了什么程度呢?不仅是农村断粮,湖北各地城市粮食供应也非常紧张,就连粮食之外的副食、肉类、油类甚至是香烟等物的库存也几乎快要挖空了。

1959年6月,不仅省委领导人的特供物品大幅度削减,甚至为了迎接毛泽东随行人员的生活,也成为湖北省委头痛的麻烦事。

以前,毛一行来到湖北,管吃够吃饱的鱼、肉、禽、蛋及特色菜点,已极为奇缺,就连蔬菜也偶尔才能让人尝鲜。毛泽东的伙食就更为难了,往往省委一连忙上几天才能找到一点毛喜欢吃的腊味。

毛泽东由此也感到了湖北的困难。王任重向毛泽东汇报时,还是一口咬定湖北的困难是1958年遇到天灾。不过,他后来也曾向毛泽东承认过领导失职之错。

6月22日,毛泽东的专列到达湖北广水车站,毛泽东约王任重晚上到专列上谈话,谈大跃进问题和湖北的情况。两人从深夜11点谈到第二天凌晨2点半钟。王任重心情沉重地对毛泽东说:“我最近到麻城、新洲去参加劳动,看到农民面有菜色,我心里难过。”

当然,所谓劳动是没参加的,饥饿的农民他倒是看到不少,社员的苦难他也了解到一些,更主要的是毛泽东关注到了这一点,他也就选了这样的话题说。

毛泽东闻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估产估高了,用粮用得太多了,提倡敞开肚皮吃饭,不妥当。富日子要当穷日子过。”

跟着毛泽东到湖南的王任重,却几次受到他不能容忍而又无可奈何的羞辱。

在长沙、王任重本想找个机会向周小舟开口借粮。但他是个虚荣心特强的人,总也并不了这个口。

在一次和周小舟、罗瑞卿几个人闲谈中,周小舟对自己上一年的大跃进“插白旗”,挨批评表示不满,对湖北上年浮夸放“卫星”得表扬,而1959年出现大饥荒感到气愤。周小舟当面挖苦说:去年我们产量低挨批评,但是我们现在还有粮食和腊肉吃。湖北不是放“卫星”,报高产吗,怎么搞得现在连饭都没得吃?

王任重听到此话,满脸胀红,讪讪地出门走开了。

不过两个月以后,庐山会议反击“彭、黄、张反党集团”,王任重可好好地出了这口恶气,周小舟被整得九死一生。

6月下旬,毛泽东回到故乡韶山,随行的王任重又被毛泽东的乡亲们不意中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那天毛泽请家乡的亲戚、朋友、烈士家属吃饭。酒席上饭让吃饱,酒上喝好。饿肚子好几个月的韶山乡亲们,见到好酒好菜好饭,如狼似虎,狼吞虎咽。

毛泽东起身敬酒之际,他的一位亲属老汉当着毛泽东的面向同桌的王任重说话了:“你们湖北去年放卫星,报纸上一登就是上万斤,几万斤,不愧心?我不相信你湖北的田土再好,就能产谷上万斤?”

王任重当场非常尴尬,只好解释:“亩产万斤,确实说谎,但有少数高产千斤是真的。”老汉听了直摇头。但这是毛泽东的亲属,王任重丢了人也没法去找回面子。但此事弄得他心烦意乱,当晚无眠。

庐山会议,毛泽东定下19个问题,供与会者讨论。在学会过日子这个问题中提及,湖北农民批评干部:一不懂生产,二不会过日子。去年湖北的错误,是穷日子当富日子过了,放过卫星的县过的最差。显然,象麻城这样的卫星大户,给毛泽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据李锐《庐山会议实录》,在“神仙会”上,王任重反省了湖北的大跃进,认为教训确实沉痛,比五四年大水灾情更困难。今春500万人几两粮,吃稀饭,教训才深刻。已死了1500人,15万人浮肿病(按:当时省委掌握的不完全统计材料,死人37000多人,浮肿51万人——引者)。早稻下来才可好转。这是全党全民教训,很难过。对所谓胜利估计错误,是盲目性,主观主义,冲昏头脑。

粮食只产200多亿斤,却按450亿斤过日子。今年一月还报400亿斤(反了浮夸,公社上报的说有430亿斤);三月还说有350亿斤;四月再摸,不到300亿斤;上山前由县委书记再摸,230亿斤(实际产量不到190亿斤——引者)。五七年是219亿斤,为什么增产不多?大跃进掩盖了水旱灾情,500万亩只收几十斤(仍报千斤),有100多万亩早稻失收。去年增产密植、高产,放卫星成风。领导只抓了小面积样板田,只抓了公路边看得见的。脑子发热,难于转弯。说真话不容易,县委书记、劳模当面说假话……

看来已清醒了的王任重,却在毛泽东就彭德怀“上万言书”而怒发雷霆万钧,大批“彭、黄、张、周反党集团”后,见风转舵,全力投入揭批斗争之中。王任重也因此更为毛泽东所重用。周小舟被打为“反党集团主将”,湖南省委书记处书记周惠也受到牵连。用王任重的话说,湖南省委“坍了台”了。

按毛泽东的意图,从湖北省委调来张平化任湖南省委第一书记,调来王延春任湖南省委书记兼省长,湖南省委被改组。

庐山会议后,湖北象全国一样,掀起了“更大跃进”高潮,机关、工厂、农村、学校全面揭批彭、黄、张、周“反党集团”,揭批否定“三面红旗”的“右倾机会主义”,工、农业生产“更大跃进”,城市全面建立人民公社,农村人民公社和公共食堂全面恢复,农民自留地全部归公。

8月25日至9月15日,中共湖北省委扩大会议在武汉召开。8月31日转入“反右倾”斗争。

会议仿照庐山会议抓“军事俱乐部”形式,武汉市委宣传部长夏衍绶、《长江日报》社长肖松年等人,被打成反党集团“文化俱乐部”成员。会后,全省大批“观潮派”、“算帐派”,大搞“更大跃进”、“反瞒产”运动。

十二、“罪孽啊罪孽,真是罪孽!”

麻城,“更大跃进”造成更高指标、更高征购、更大粮荒,造成更为严重的干部违法乱纪,强迫命令,更为恶劣的干部生活特殊化,更加尖锐的社会矛盾。

一位原县人委会干部,对庐山会议后麻城形势,作过中肯的概括:“庐山会议后,一切理想化的幻想都破灭了,从人心说,上级的高调没谁信了,工作无法推动。但共产党的干部肯定跟着中央走,中央说咋个子办,干部肯定跟着走。吃亏的肯定是群众。干部说不听,就强迫命令,违法乱纪,暴力成了动力。工作中心就是粮食,高指标、高征购,搞不到粮食就‘反瞒产‘。农村能搜刮的粮食都搞走了,整个社会都乱了套了。社员吃什么?偷、抢粮食、挖野菜、吃观音土,得病死人,那个罪遭大了。罪孽啊罪孽,真是罪孽!”

庐山会议后,麻城县委把上半年纠风整社中的承诺一风吹,社社队队大搞“反对右倾机会主义”,提过意见的人被扣上“右倾”帽子挨整。1959年9月开始的“反右倾”运动,两年中开除党籍者112人,留党察看84人,撤职40人,严重警告处分65人,警告67人。被批判者一律受到体罚。

庐山会议后,麻城粮食生产又大放“跃进卫星”。59年夏收减产,早稻减产也已成定局,而县委订的粮食生产指标,从四亿斤、四亿五千万斤、最后“跃进”到五亿五千万斤。上级下达的征购任务,定在一亿一千万斤。而实际产量,三亿三千二百多万斤。若完成征购,留下种子,牲口粮,人均口粮不到三百斤,出米二百斤,人均每天吃粮不到六两。

干部多吃多占,食堂人员贪污偷拿后,公共食堂能让社员吃到的口粮,平均每天半斤。

收早稻、插晚稻,县委提出口号:“交足国家的,再留自己的。”收下稻谷就地封仓交国库,社员一看寒了心:粮食泡了汤,日子怎么过?因此,只有保命的心,没有生产的劲,晚稻秧头天插下去,第二天漂起一层。人哄田,田就哄人。稻田里,只见禾草不见谷,普遍亩产一二百斤。“天下第一田”,亩产不到一百斤。

59年早稻、晚稻收割,粮食成为干群冲突焦点。

县、社干部紧急下乡,在晒谷场蹲点。县委要求:“边收,边晒,边入库,边上交,武装护粮。”胆大的社员则边收、边偷、边藏,以备饥荒。县委闻讯,下令“坚决打击阶段敌人的破坏活动!坚决打击偷粮瞒产的歪风邪气!”

在中一公社“反瞒产”现场会上,县委书记布置:偷粮的,要批斗、送劳改。抢粮的,就地镇压。1959年至1960年,麻城县几个粮库发生武装人员开枪打死人命事件。

暴力,成了干部们开展工作的法宝。群众稍有不满,“就遭乱斗、乱罚、乱打。”

县委书记在中一公社和宋埠公社提出:“棉花一天要长三寸”,将棉株插上标记,派人检查。达不到要求,就地“整风”搞得人心惶惶。

县委在宋埠公社搞“高产试验田”。9月,听说省里要来人检查工作,县委急忙抽调大批社员“突击作战”。第二天,县委负责人到田里检查,一看草未薅尽,劈头盖脸两耳光,当事的社员在毒热太阳下的田里罚站两天,不准吃饭,并发话:“还吃饭?人活都不会干,吃屎吧!”

1960年12月,全县粮荒十分严重,干部群众都惶惶不安。而赵金良《在县委扩大干部会议第一阶段的总结报告》中,对与会者大力施压,务必完成征购任务。“我们的任务就是一亿一千万斤,把它完成再没任务了。明年的任务一亿一千万斤已经定下来了,夏季如果丰收了,可以完成任务的50%。如果增产30%,也只增加10%的任务。我们过去的缺点,是生产的发展赶不上统购任务的增加。”

在这个会议上,他还神气活现地传达了王任重吃粮少也死不了人的指示:“今年再讲清楚,现在每人每月留了25斤,再吃不到,不能找我们。我们20多斤粮食只要安排好,完全可以过得去。去年几斤谷也过来了。任重同志讲:四两粮食不作重活,只作轻微的事,死不了人;半斤粮食只能搞半日制,劳动半天,休息半天;二两粮食,吃的水也不能挑。没有粮食有藕吃,也饿不死人,如果没藕吃光吃菜也可以维持20至30天,死不了人。”

这可不是赵金良假传圣旨胡说八道,硬把这没人性的话往省委第一书记头上扣,这的确是王任重在全省省、地、县三级干部会议上的亲口指示。

明知就在严重缺粮的情况下,县委不顾人民死活,搞起了“反瞒产”运动,全力搜刮“征购粮”,以证实麻城生产确确实实现了“更大跃进”。

会后,几位县委负责人亲自出动,蹲点“反瞒产”,查“后手粮”。一到公社,他们首先宣布把各生产队粮仓,公共食堂粮仓一律封存,上交国库。又组织社队干部,带领武装民兵,挨户查抄。先是“坦白交待,自查自报”。报不出来就“辩论”。再不交粮就抄家。

各社队都奉命派干部来参加现场取经,然后回去照此办理。社员断不断粮,饿不饿死没人管,反正回家要的粮食一斤一两都不能少。麻城县委第一书记吴德简就在反瞒产大会上凶狠地交待下来:“国家的征购任务,一斤一两也不准少。少了一两,党籍干籍一齐拿。你不拿粮食,我就拿你的人!”

全县在这场运动中,打死逼死67人。

“反手后粮”运动的结果,把社员口粮,及部分公共食堂粮食一扫而光,加剧了大饥荒,造成更大规模浮肿死人。

社队干部更为恶劣。

据整风材料揭露,三河公社捆绑、吊打、辱骂社员的干部达661人。其中,平堵山管理区团支书硬说社员曾志文偷了食堂的粮食,派民兵把他抓来,把他双手反到背后,用绳子把他双手的大、小手指捆紧,吊起来毒打,背后还压一块几十斤重的大城墙砖下面烧一堆辣椒,用烟熏。直到曾志文4根手指吊断,人摔到地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才让把他抬回去。

三河公社动手打人的公社干部(包括公社工作组)5人,管理区干部11人,生产队干部64人,小队干部78人。被打的群众318人,因打致伤的10人,因打外跑的28人,致死的4人。被搜查的社员1014户,占总户数的4.6%。乱惩乱罚的有11个管理区,84个生产队90人,占干部总数28%,其中生产队干部83人,小队干部7人,被罚的社员4096户,占总户数的19%。

“反瞒产”运动加剧了粮荒。全县出现大规模逃荒、断粮、浮肿、干瘦、妇女闭经、子宫下垂、小儿严重营养不良情况。仅1959年全县发现妇女子宫下垂病患者即高达34595人。没被“发现”者当然不在此列了。

据1961年冬,中共麻城县委给省、地委的报告《关于一年来农村整风整社的总结》称:“今年三月整风中所揭发的问题,除政策方面外,干部作风是十分严重的。据统计:小队长以上的干部严重蜕化变质的有858人,‘五类‘分子253人,他们贪污多占粮食44万多斤,现金7万多元,瞒产私分粮食125万斤,油料一万多斤,皮棉一万多斤,打骂群众946人。破环了党群关系,挫伤了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如白杲公社梁家畈一队党支部付书记李安恒,从三月到八月,共捆打吊骂社员几十人,捏造社员董纯绍偷他的皮包一个,人民币60元。首先派民兵到董家进行搜查,又亲自动手用扁担毒打一顿,苦打成招,逼着赔款20元,棺材一个,衣服一件,共折人民币37元。董因受伤过重,被打后一个月就死了。6月18日,又以反偷盗为民,组织非法斗争,将偷走救命的妇女抓来,一次打7个妇女,有的打得不能走路。群众骂他们是‘国民党’。通过整风,发动群众诉苦斗争,将李逮捕法办,人心大快。各公社都根据揭露问题的情节轻重,分别进行了党内的和行政的处分。”

1960年至1962年,省、地、县整风整社,及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工作组,收集了大量干部问题材料,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资料。权力的现象,是权力者对社会成员的支配和控制,权力的本质,则是权力者对社会产品的支配和占有。当社会整体利益还感召着权力者们面向既定目标时,权力支配的利益也会朝向此际。

当大跃进理想主义破产时,权力支配的利益必然趋向二元化——权力系统和权力者本身。暴力推动工作,腐败浸透干部。纠风整社中被揭露整改的干部腐化堕落问题,庐山会议后则如洪水猛兽,卷土重来。

一位整风整社受到党纪处分而一直喊冤的干部,曾这样对笔者辩解:“当时的情况很复杂。前几个月的整社,干部认识到了错,办了糊涂事,伤了社员的心,也想把工作做好。但庐山会议后形势跟白色恐怖差不多,谁还敢坚持原则讲真话,批斗、吊打、劳改等着你。当时的中心工作,就是搞粮食,交征购。下面又没粮,怎么办?只好昧着良心办事,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形势那么紧,粮食那么难,当干部也有妻儿老小,利用权力搞点多吃多占,也是人之常情,不然也跟社员一样忍饥挨饿,那不多占点,就逃不脱浮肿死人。为了保命搞点吃喝钱财,我看远比现在的干部好得多。”

庐山会议后干部队伍堕落到如此境地:贪污腐化,多吃多占,巧取豪夺,鱼肉百姓,只是为了危机中的生存本能。大跃进的理想主义,在他们心里也荡然无存了。

按照后来整社,“三反”和社教运动的揭发材料及我们的调查所显示,干部腐败,从1959年下半年更加泛滥,到1960年上半年横行无忌,下半年有所收敛,1961年以干部“五风”为目标后,大量问题被揭发出来。

1961年,麻城县委组织部在一份报告中写道:“干部中普遍存在特殊化,以权谋私和贪污行为,开小灶贪污公款,私分粮食成为尖锐问题。有的人见钱手痒,见物就拿,见吃喝就张嘴,用公款如用自己腰包。社员反映最激烈的问题,就是食堂断伙,浮肿死人,小灶都天天大吃二喝,酒肉不断,全县67%以上的公社、管理区、生产大队一二把手,小灶常年不断。”

“干部不仅多吃,而且多占,往家拿。1960年春节,宋埠公社7名主要干部,从食堂小灶拿走牛肉25斤,猪肉118斤,粮13.5斤,油70斤。1960年10月至1961年4月,白杲公社干部,从生产队平调的牲口中,杀老弱病牛6头,猪58头,羊22口,鸡1750只,鸭630只,以招待客人、开会、打牙祭为名,大吃二喝,集体私分。有的干部竟把配给浮肿病,干瘦病人救命的营养品和救济粮,贪污私分,宋埠公社60%的营养品被私分。”

据1960年开始的农村“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三反整风运动揭露,湖北农村大队、小队干部中,贪污多占的达23%,平均每县队干部贪污多占15万元,打骂群众严重的约占5%。而据省里大大缩水的材料,弄虚作假的长期吃小灶的占10%,不劳动的占7%。

1960年2月湖北省委上报中共中央《关于农村三反整风运动的报告》,认为湖北省农村干部30%—35%变质了,“主要是手脚不干净,强迫命令,弄虚作假,‘吃小灶’,不劳动等。群众意见很大。”群众批评说:“有的干部是三子:穿的衣服公子,做起事来象戏子(做假),吃起饭来象月婆子(产妇)。”又说:“有的干部是三化:生产指手化,汇报说假话,生活小灶化。”

麻城县宋埠公社大塘角管理区五队的贫农们写了一张大字报说:“干部大不该,贪污又抹牌,小灶天天开,超支个个来;生产不领导,跃进从何来?要求上级党,快快做安排。”

60年春荒,麻城流传一首顺口溜:“干部家里人不死,食堂家里不死人,粮店家里死不了人。”而广大社员则衣不遮体,腹内填草,村村死人,户户浮肿。

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有权有势,就有钱有粮。干部“也是人嘛”,没有制约,便乘机大发灾荒财,贪污之余,用粮食换社员私藏的金银首饰,大洋、元宝。有的好色,用小恩小惠,用几十斤甚至几斤粮食,就胁奸一个妇女或大姑娘。

更可怜的是男人在外的军属,家无劳力,生活更苦,一些女人便成为干部勾搭成奸,或长期逼奸霸占的对象。麻城县27名干部为此受到党纪国法处分。

随着全国性社会危机的严重加剧,在中共中央和湖北省委的统一布置下,1960年4月开始,麻城县逐步进行了整风整社、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三反五反”运动……以期挽救局面。

麻城县委的“三反”整风运动重点,定在白杲公社。湖北省委、黄冈地委和麻城县委,派出精兵强将组成三级工作组,发动和开展“自下而上的、以群众揭发检举为主的”整风运动,中心工作是整顿干部作风,解决社员困难,落实生产生活。

白杲公社是麻城干部“五风”最重的灾区之一,也是省委、地委、县委整风的重点。

据中共黄冈工作组于1960年9月25日《关于白杲人民公社开展整风运动的检查给地委的报告》称:白杲公社,自春季解决干群关系为中心的整风运动以来,各级干部作风有很大的改善。“但从这次检查情况来看,部分干部作风转变仍不彻底,在工作中还存在严重的强迫命令作风。如全公社小队长以上的干部有3163人,犯有捆、拥、吊、跪、打等错误的就有333人,占干部总数的10.8%。其中公社干部6人(包括公社抽调的工作组干部在内),占公社干部52人的11.5%,管理区干部11人,占管理区干部86人的12.7%,生产队干部168人,占生产队干部653人的24.1%,小队干部154人,占小队干部4323人的6%。

从各级干部的违法乱纪情况看,捆、吊、打、跪、罚群众的有10个管理区64个生产队158人,占干部总数5%,其中公社干部(包括公社工作组)5人,管理区干部10人,因打外跑28人,致死4人。被搜查的社员1041户,占总户数的4.6%,乱惩乱罚的有11个管理区84个生产队90人,占干部总数28%,其中生产队干部83人,小队干部7人,被罚的社员4096户,占总户数的19%。”

从干部违法乱纪的情况来看,也是十分严重的。

如明山管理区,有6月间,因麦收产量由350斤降为240斤,总支认为有瞒产水分.在6月2日总支委员会后,由总支书记王坤义和黄世发等领人,分头到工队,对全队232户进行大搜查。全区除4队的25户未搜外,其余1002户全部被搜抄。干部们是见粮就抄,见食物就拿,共抄走小麦4791斤,大麦637斤,元豆522斤,大米324斤,薯粉56斤,食油16斤。二队的王婆婆正焖一罐子豆子,也部干部们搜出吃掉。气得61岁的老人痛哭一场——老人全家已好久没吃过一餐饱饭了,好不容易连借带求人的弄了点豆子全部抄走吃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夫子河管理区7队一位社员小孩偷麦,生产队干部到他家大抄家,抢走布料14.5尺,水桶一担,粪桶一担,水瓶一个、蜂箱一个,磁钵2个,被子两床,蚊帐一床,公债6元,扁担一根。家中只剩下一张三尺宽的床,和抄拿时被小孩哭下来的一个鼎罐。

全队对小偷小摸的罚款,合现金18185元,公债3819元,罚走没收的有牲猪52头,羊79只,兔子27只,鸡鸭20只,小牛一头,球鞋28双,热水瓶18个,布料400尺,晒罩16床……(字迹已不清——引者)大麦128斤,棉花46斤,铁铳一根,丸罐46个,其它物件456件。

更为严重的是目无法纪、侵犯人权,任意体罚群众。如麻溪河管理区团总支书记谈自荣,在9队工作,说4小队有瞒产私分,在一次群众会上,到会30余人,被他罚跪的有小队长王光力等12人。谈自荣领头高喊:“反对瞒产私分!”“打倒小队长王光力!”逼迫承认瞒产,一直闹到半夜才过去。

公社干部袁正龙,因妇女张国珍等4人偷谷,即进行非法斗争,不但将4人毒打罚跪,还叫团支书彭全川用谷捏手,因体罚过重,致使张国珍身怀一个多月的孩子流产了。

另外,该队妇女吕三春等2人,在打谷时,把两篮稗子拿进公共食堂,被财经队长蔡绍安发现后,即把吕毒打一顿。打后,吕三春跳到水塘自杀。蔡绍安不但不救,反而让团员陈从美下去,揪着头发,往水里连淹多次。拉上岸后,蔡队长又是一顿毒打,并下令:“衣服不干,不准回去!”因伤势过重,致使吕三春从8月4日到现在卧床不起。

麻溪河管理区第四生产队队长,因让社员朱长本出工,而朱因人不舒服与队长发生纠纷。第2天就罚他割草500斤,必须完成任务,否则全家人停伙扣饭。结果朱长本未完成500斤任务,全家人停伙十天,队长还说:“你再要调皮,就要扣死你!”结果朱在7月2日投绳自缢而死。

在白杲公社党委的重点梁家畈管理区,干部严重违法乱纪。

由于受上级领导人包庇,李安怀等12人严重违法乱纪的干部不予处理,反而重用。李安怀在1959年整社时,就因在水利工地上严重违法乱纪,吊捆毒打群众,受到处理。下半年又当上党支部副书记和管理区主任,而违法乱纪行为更加严重。党员干部戴定法在夫子河管理区第七队蹲点,不到一月,就毒打社员8人。李安怀分工在11小队蹲点工作,先后捆打4人,致残1人。

公社党委副书记郑明在夫子河管理区蹲点工作,在8月底召开的一次总支委员和支部书记会议上,就动手打完成任务不好的干部2人,并要参加会议的干部“好好看看,学会完成党交给任务的工作方法。”在同日的另一次总支委员和支部书记会上,因人没到齐,就骂总支书记彭其祥的娘。

麻溪河的社员说:“大跃进干部们口口声声要改天换地,搞啥子共产主义人间天堂。大堂没见么样子,干部个个都象阎王、判官,我们社员只差下油锅、过火山了,比过阎罗殿还难哪!”

这就是“天下第一田”所在地的历史写照!

1960年2月开始的农村“三反”整风运动,湖北省委又把麻城定为重点,工作队已经下去蹲点了。但与此同时,原黄麻起义的将军和高干们,接连来电来信,反映和询问家乡灾情,请省委给家中亲人老友以救济补助。为避免刺激他们,认真掂量后,湖北省委研究决定,改变典型,另劈新路。麻城终于从“样板田”的位置上隐退了。

十三、“有幸莫当样板田”

“反右倾”和“更大跃进”运动不到半年,1959年冬粮荒连着1960年春荒,如雪崩般铺天盖地席卷全国。中央决定,立即开展全农村“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为中心的整风运动”,以挽救局面。在许多省、市、区仍然以“更大跃进”为中心,还不太清楚如何一手抓好“更大跃进”,另一手抓好“三反”整风之际,湖北的经验材料已经总结上报。

1960年4月24日,中共湖北省委上报中央《关于农村三反整风运动情况的报告》,报告说:“我省农村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为中心的整风运动,2月中旬开始,到4月15日止,生产队一级的整风,已结束的70.2%,正进行的29.8%,预计4月底可基本结束。整风摸底,全省大队、小队两级干部94.7万人,约60—65%是好干部,30—35%干部本质是好的,但有程度不同缺点错误;真正坏分子,包括钻进来的五类分子,拉出去的蜕化变质分子,不到5%。

报告从六大方面统计了干部作风和”基层组织不纯“问题,并就此进行了统计。”整风揭发问题主要是贪污、浪费、官僚主义及命令风、浮夸风、共产风,及一些基层组织严重不纯。

报告说,据初步统计,全省3.3万个生产队中,问题较多的12052个,约占36%;问题严重的5621个,占17%。这些问题严重的队中,五类分子当权的20.1%,蜕化变质分子当权的18%,富裕中农当权的28.8%。大队、小队干部中,贪污多占的23%,计贪污多占现金1036万(平均县15万),粮食2319万斤;打骂人严重的5%,弄虚作假严重的约占5%;不劳动或很少劳动的占7%;长期吃小灶的占10%。

报告称:“在坏人掌权的地方,简直就是封建式的、国民党式的统治。阳新县三溪公社白扬生产队副支书明安国,解放前一贯不务正业,参加过会道门,58年通过副社长混入党内。找个机会把土改时斗过他的老贫农明昌柏打一顿,关38天,明昌柏回家10天死去。又把他老婆、儿子、孙子逼死了。去年以来,他直接间接逼死人命11条,活埋1人,捆绑吊打76人。以‘查瞒产’为名,3次挨户搜查,没收群众粮食和其他食物供他吃喝;敲诈勒索,强迫群众给他送礼,计246元,480斤粮,其他副食品和用品16种对上面欺骗逢迎、虚报产绩,树为‘红旗干部’,群众恨之入骨,称他‘活阎王’、‘东洋人’。全队外逃26户、70余人。该队是县委委员兼三溪公社党委书记李延年的重点,干部群众几次反映明安国的问题,都被压下去,还说是‘立场坚定,斗争坚决,这个队没有他,生产就搞不好。’经整风揭发,李本人就是蜕化变质分子,娶资本家女儿做老婆。公社公共积累13万元,被他贪污6万多元,个人有4部收音机,两部照相机,价值400多元的自行车,还有钢丝床,胶皮面的麻将桌。他还拆毁一部全新的康拜因和另两部机器给他做小汽车。买一部录音机用录音向干部做报告,叫放映队到他房里放电影,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看;春节到水库慰问的时候,大摆酒席,叫文工队唱歌跳舞给他看着助兴。工作上官僚主义,他虚报成绩,隐瞒灾情。1959年元日—60年2月,他领导的公社死1957人,占死人4.37%,其中非正常死亡387人。”

报告按照“党的阶级路线”政策,把干部“五风”问题往“阶级敌人”身上一推了之,以避免十分敏感的权力体制问题。据此,各地纷纷把把归结到“五类分子”钻进来。

湖北省委在报告中说,据公安部门统计,公社化后,全省五类分子混入党内515人,当上生产队,小队班干部8300多人。英山县南河公社麻园墩管理区红星二队支书胡志甫是富农,浠水县两次参加工作被开除,到英山又钻进来。襄阳地区不完全统计,被开除回乡的1489人中,762人又当干部。

干部和五类分子家属结婚,也是很大的漏洞。襄阳地区不完全统计,公社以下干部和五类分子家属结婚的3800多人,一部分因此变坏。新洲县凤凰公社民主管理区第10生产队长刘家富,打过3人,贪污多占80多元,8尺布票,8斤米票,不在食堂吃饭,59年只做了十几个工,还私喂一头牛。

枣阳县太平公社李岗生产队斗争3个坏分子大会上,群众斗志昂扬,几次宣布散会都不肯散,最后自发高呼: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人民公社万岁!食堂万岁!

郑阳县景阳公社是一个重灾区,党委书记魏光才总是向县委报告生活安排好了。最近县委下去检查,发现非正常死亡一千多人,群众没有吃的,公社却盖了26间楼房,过春节时丁几个公社干部吃了200多斤猪肉,50斤羊肉,50斤鱼,50斤酒,还放了40多元钱的鞭炮。有一个社员饿急了拿了一点公社的干饭吃,党委书记亲手吊打。

当阳、远安两县初步调查,11个公社从生产队无偿抽调的东西有耕牛742头,骡马驴303头,猪887头,羊211只,鸭174只,大中型家俱1114件,马车板车465辆,房639间,现金16000多元,粮63000多斤,耕地6250亩,还抽调2196个劳力到公社农场。

此时,毛泽东的兴奋点还在“反右倾”、“掀起更大跃进高潮”,对于湖北省委的报告,毛泽东一反往常,并没有亲笔批示,而是由中共中央转发各省、市、区党委。

1960年春荒以后,全国各地的粮荒灾病报告一浪高过一浪涌向中南海。毛泽东终于向现实做出了心不甘、情不愿的让步。“更大跃进”至1960年夏收前后偃旗息鼓,无声而终。

1960年夏季,全国农村正式开场整风整社运动,标志着毛泽东寄予奋斗厚望的大跃进,最后一丝希望也破产告终。湖北省委在中央新的精神和部署下,进行着新的努力,准备着新的报告,并且不断地得到毛泽东新的批示,新的重用……….

不过,尽管麻城的问题仍然十分严重,1961年开始,中共湖北省委却不再拿麻城做典型、写材料、树形象了。典型在于领导树,何必去刺激黄麻起义的元帅,将军和高干们呢?

麻城民众喜乎?忧乎?但麻城县的干部,却踏踏实实减轻了精神上压力。在1961年以后,凡湖北省委在整风整社、三反、五反、社教、四清运动中报中央的典型,那里的班干部都会因自己对民众造孽而付出大代价。

但干部作风问题并没有就此终结,民众的苦难并非就此熬出头。

1962年,麻城县陈县长听到八届十中全会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精神,即到中一公社布置要找那些投机倒把分子(做小买卖)和“地富反坏分子”进行斗争,说是“看看群众忘了斗争没有?”中一公社干部怕县长说他们“右倾”,立即发动斗争。先斗“地富反坏”,后转向贫下中农和一般社员。由开会斗争到罚站、罚跪、捆绑、吊打等,一个多月中斗139人,捆、打、吊、跪82人。陈县长又从中一公社跑到白杲、铁门、宋埠布置“阶级斗争”。白杲区斗20人,除9人经区委批准外,其他都由干部圈定,抓来就斗。“阶级斗争”运动虽只搞了半个月,即被县委制止,但造成严重后果。据不完全统计,全县11个区,斗争331人,其中被打21人,捆绑65人,吊打3人,罚跪42人。按成份论,地主54人,富农50人,“反革命分子”1人,“坏分子”2人,贫农15人,中农9人。

湖北省委在一份汇报材料中,将此案作为干部违法乱纪典型上报,中共中央批发全党。

从庐山会议“掀起更大跃进”,到1960年4月整风整社的7个多月中,麻城县人民直接承担的灾难,从县委一份缩水的统计材料中可见一斑;死亡15300人,浮肿、干瘦、子宫下垂等病人127836人。三河口公社因饥饿死人2447人,占该社总人口7.8%。其中,八磊石管理区7个月中死亡631人,占人口28%。

1960年12月6日,中共湖北省委在麻城县三河口公社开展反“五风”试点。

麻城县委召开全县干部扩大会议,整风16天,麻城县干部“五风”才开始全面刹车。

这一年,全县浮肿、干瘦、紫绀、妇女子宫脱垂、闭经五病剧增。县委、县政府组织抢救,抽调一千多医务人员,40多名干部建临时医院263个,收治病人25491人。因为是革命老区,黄麻起义发源地,湖北省委调拨了一“营养品”和粮食,来抢救灾民,治愈了一批浮肿、干瘦、紫绀、小儿营养不良、妇女子宫下垂、闭经等病人。

考虑到麻城特殊地位,1961年地委调整了麻城县的征购粮。自大跃进以来,“天下第一田”所在麻城县人民才第一次从省委的“重点”中得到好处。重点样板田是干部的希望,重点照顾才是百姓的实惠。

1958年到1960年,麻城县人口统计,告诉了我们大跃进•苦日子年代,麻城人民受害的大致程度:

年份  总人口数  死亡人口
1958  703859人 11254人
1959  679819人 15269人
1960  672781人 16362人
1961  691400人 19850人
资料来源:黄冈地区革命委员会《国民经济统计资料(1949——1975)》

这是文革年代公布的大大缩水的统计数字。查阅公安部门存档的资料,从1953——1957年,人口正常死亡每年六七千左右。而大跃进至苦日子,包括老、弱、病人的死亡都直接与饥饿劳累有关。另据《麻城县志》,大跃进这几年,麻城年均死亡15816人。依据有关材料综合统计,麻城死人总数约在5万多人左右。

而据1962年麻城县委关于整风整社工作总结的草稿,和赵金良检讨书的草稿来看,麻城县因饥饿、劳累、疾病、自杀而死亡的人数,约在七八万左右。后来正稿中删去了这份数字。

大跃进还造成生产力的巨大破坏,土地大量荒芜,耕畜大批死亡,生产工具大量破坏,房屋大部损毁,群众生活用品大量毁失,粮食生产严重滑坡。从下表我们可以看到粮食生产的大略情况:

粮食播种面积、产量统计表《麻城县志》

年度  面积(万亩) 单产(公斤) 总产(吨)
1953  119.02  172  204930
1957  121.40  189  228960
1958  115.06  186  213625
1959  101.32  164  166045
1960  133.56  161  214390
1961  153.55  138  211820
1962  138.40  168  232730

从表中可以看出,大跃进年代的粮食亩产,仅相当于战乱之中1949年的生产水平,而那时农民根本没有双季稻等等的生产强度和成本。大跃进,“跃进”到了战乱经年也不如的境况,人民群众,遭受到了史无前例的大灾难。

一位麻城县原领导曾给我许多帮助,结束麻城县的调查采访时,我们就“天下第一田”及麻城大跃进•苦日子一系列事件做出长时间的交流。听我谈到“三反”后,省委改换了样板田,沔阳事件省委又搞出一大堆典型的时候,这位退下来的干部苦笑着说:“不是搞样板田,麻城大跃进和苦日子能搞得那么惨?有幸莫当那个样板田,麻城百姓还不会受那么大的罪哩!”

十四、省长哭请紧急救援

麻城告急!黄冈告急!!湖北告急!!!

湖北人民群众的生活陷入了空前悲惨的境地。

据不完全统计,1959年至1962年,湖北省浮肿病、干瘦病、妇女子宫脱垂、闭经等病人累计1493多万人,外逃270多万人,断粮断炊占公共食堂总数近20%。数百万人死于饥荒!省政府把省里库存的余粮,火速运往最困难的地方。然而,车薪杯水,无济于事。

就在湖北省委第一书记王任重仍然高调连篇,继续大唱跃进赞歌的时候,湖北省长张体学流着眼泪,以湖北省委的名义,给中共中央和李先念打长途电话,哭请紧急救援。

“先念同志,我真没有办法才向你汇报啊,我是来向你要粮食的,天灾人祸,湖北在挨饿哪!”

“啊!”

“中央怎么批评,我都接受,可一定要给我们粮食……最近我到下面走了一趟,看到老百姓在饿肚子,看到那些在战争年代支持我们的老苏区的群众饿肚子,我心里真难受。”他边说边流泪:“我没领导好……现在,给我什么处分我都没意见,只求中央支援我们粮食……”

张体学是王任重也不得不收敛几分的老资格干部,是当年湖北省委中还比较正派,敢于在关键时候牵制甚至冲撞王任重的省委主要负责人,与李先念的交情深厚。没两天,中央给湖北拨来了一亿斤供应粮!

幸亏中央听信了张体学的哭诉,幸亏中央知道了湖北的严重灾情,幸亏中央给湖北拨来了一亿斤供应粮,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应该说,这就是在毛泽东的大跃进爱将王任重统治下,湖北省还没有出现像同样唯上压下、不惜民生的李井泉统治的四川那样上千万民众死亡情景的缘由。

多少年以后,一谈起大跃进•苦日子,这位原省长就说:“这是个大教训呀!要讲给子孙后代听,以后再不要犯这种错误了!”

(说明:阮银浦为本文提供了部分资料和文字。本文由余习广负文责。)

余习广
1989年9月 一稿 于颐北
2004年2月 三稿 于圣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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