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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不是妖

咸丰帝临终之前,为六岁的独子爱觉新罗·载淳留下了一整套辅政班子,包括户部尚书肃顺、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御前大臣景寿,协办大学士及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瀚、焦佑瀛,同时还授予两宫太后可代朱笔的印章各一枚……

应该说,为幼主留下这套辅政班子,咸丰多少还是汲取了前朝的一些教训并进行了一番精密筹谋的。前朝顺治帝为康熙留下了一套四人的辅政班子,结果造成了鳌拜的专权,所以这次咸丰帝分权的用意就更明显了。为了让顾命大臣之间能互为牵制从而达到分权的效果,咸丰帝不仅将顾命大臣的人数扩至八位,而且还尽可能地综合考量了其他各方面的因素。八人中既包括自家王爷肃顺、载垣、端华,又有咸丰的亲姊丈、载淳的亲姑父景寿,同时更是让自己的亲信秘书班底穆荫、匡源、杜瀚、焦佑瀛四人加入其中——各位可不要忽视这秘书班底的重要性啊,时至今日,某些政要还不是一上台就将自己的秘书提拔为地方大员?当然,为了达到分权的最佳效果,咸丰帝还是预留了一手最为重要的杀手锏:在授予八顾命大臣对国事的裁量权的同时,却将最终裁决权交付到自己的亲密爱人——载淳的生母叶赫那拉氏与皇后钮钴禄氏手中。

以今人的眼光来看,这种安排不可谓不巧妙,既防止了外朝大臣联合起来独断朝纲、挟幼主以自重或废幼主以自立;又将最终裁决的印章一分为二,保证了后宫无法再出现第二个武则天篡夺爱新觉罗家的江山。然而,就算咸丰帝机关算尽,却也无法克服专权统治自身所存在的固有毛病:1.专权统治中的皇帝与臣子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互不信任的,亲信的背面往往只是暂且利用的权谋之计而已;2.专权统治会把每一个局中人都装扮成它所希望的模样,谁也无力抗拒;3.专权统治中最容易获得利用而又最靠不住的就是亲属关系,想想当代金三为巩固个人权威不惜犬决亲姑父张成泽的血腥残暴之手段就令人不寒而栗;4.专权统治者一旦掌握了实权之后,为了扩大个人权力与个人权威,往往不惜通过打破政治格局的平衡来达到这一目的……

谁都知道,六岁的幼主载淳基本就是个摆设,接下来的游戏该怎么玩下去,那还得依靠八顾命大臣与两宫太后之间的求同存异、增进互信、相互妥协。

慈禧的称号是在咸丰帝死后,由大学士桂良等奏上两太后徽号曰“慈禧”、“慈安”才拥有的。慈禧本名叶赫那拉氏,刚开始进宫时的身份只是一位“才人”,后升至嫔妃。由于皇后钮钴禄氏没有生育,而那拉氏却在1856年为咸丰生下一子载淳,再加上载淳的弟弟悯郡王早夭,于是载淳成为咸丰的独子。母以子贵,那拉氏随之晋升为贵妃。令人感到尤为惊诧的是,决定历史的关键性因素也在这位贵妃身上诞生了——那拉氏不仅略通文墨,还经常代替咸丰帝批阅奏章……如此一来,那拉氏贵妃不仅打破了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的光荣传统,还因为政见不同而与肃顺等人结下了宿怨……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假如慈禧像慈安那样大字不识几个,更别提批阅奏章参与行政了,那么接下来的游戏的玩法又会不一样了,或许可能就不会出现后来所谓的垂帘听政,即使出现了也会被肃顺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吧……可惜的是,历史没有假设,正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上天注定要将大清交付给一位仅仅略通文墨、没有任何治国理政常识的深闺少妇手中吧!

站在肃顺等人的角度来看,无论是从实现个人抱负或者保卫江山社稷着想,他们当然都希望能够直接把持朝政,将素来与自己不对付的慈禧排斥在局外。而站在慈禧的角度来看,她既担心孤儿寡母受制于肃顺等人,更担心这些人一旦大权在握,甚至会分分钟废了她参政摄政的权力。至于慈安,总不能帮着外人来对付夫家人吧?所以她只能将自己与慈禧捆绑在一起,任由精明强干的慈禧推着自己一步步朝前迈。如此一来,顾命大臣派与帝后派之间的矛盾便愈演愈烈,日趋白热化。专权制度似乎总是这样,在一根隐形魔棒的指挥下,权斗的双方往往会身不由己地滑向不可预料的方向与轨迹,直至一方取得最终胜利而另一方却掉进黑漆漆的深渊……

这里提醒大家注意一点的就是,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看上去风光无限,事实上可不是什么好职业,严格来说甚至是一种高危职业。摆在这些顾命大臣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妥协,像诸葛亮一样死保扶不起的阿斗,结果落得国破家亡,郁郁而终;另一条就是专权,像鳌拜那样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结果还是被羽翼渐丰的皇帝设计给弄死。很多时候,并不是这些当权派要作死,而是他们早已化身迷局中的棋子,就算明知最终是死也得奋不顾身地往前趟——后世所说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估计就是从这里面总结出来的吧!

在晚清的这场权斗中,肃顺等人从一开始就犯下了轻视对手的致命错误。也许在他们看来,一个年仅26岁、久居深宫内苑、毫无任何实质性执政经验与政治斗争经验的闺中少妇还能闹出什么幺蛾子不成?

及至御史董元醇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并派恭亲王奕䜣辅政时,八大臣自是极力反对,肃顺以大清朝无此先例为名,下令军机处拟旨反驳……慈禧串通慈安拒绝盖印,将折旨留中不发。八大臣不惜以“搁车”示威,最终迫使两宫太后让步,颁发驳斥董折谕旨。

初战的结果,以顾命大臣派的小胜而告终,然而不懂彼此妥协的结果,导致双方的梁子也越结越深。就在八大臣沾沾自喜、疏于防范的时候,慈禧却于暗中加紧了与恭亲王的密谋。恭亲王欲假借慈禧的垂帘之名,行自己操控朝政大权之实;慈禧则急需借助恭亲王的威望,先排除政敌。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暗中勾结,加快了政变的步伐……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先帝爷咸丰都为身在热河的八大臣留下了另一个远在北京的强大政敌,号称“鬼子六”的恭亲王奕䜣。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如果没有这支“反对派”力量的存在,咸丰帝家的江山就极有可能落入旁系血亲甚至异族之手。恭亲王既是咸丰帝的同父异母兄弟,同时又是当朝大臣之中的能臣,虽曾遭忌被黜,但咸丰帝出走热河时又命恭亲王留京办理抚局,似有意刁难,结果却无意中给了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中外和议之后,恭亲王声誉日隆。而且,与持才傲物、力主对外强硬的肃顺所不同的是,恭亲王奕䜣一直被外国使节们视为可以合作的开明清正的不二人选。

在获得了外部势力的支持以后,恭亲王便有了放胆与顾命八大臣一搏的底气。奕䜣不顾八大臣梗阻,于九月中旬奔丧热河,与两宫密谋政变之策,召鸿胪寺少卿曹毓英密拟拿问各旨,旋即返京布置。奕䜣不仅争取到朝中大学士贾祯、周祖培、户部尚书沈兆霖、刑部尚书赵光的支持,而且还取得了手握兵权的兵部尚书胜保、驻防京郊地区的僧格林沁和密云副都统德兴阿等人的支持。于是,在两宫太后一再催促下,八大臣同意回銮北京。

恭亲王打着保正统幼帝载淳的旗号可谓天时,既获得了外部势力的支持,又获得了朝中大臣、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大臣的支持,可谓人和……万事俱备,只欠地利,地利在哪里?当时的情境是,肃顺的党羽遍布热河,要想在热河直接发动政变难度系数太大,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先诓到北京再说——一旦进入恭亲王自己的地盘,那可就变成了“我的地盘谁做主?”

咸丰十一年(1861年)十月二十六日,两宫太后和幼帝载淳启程回京,肃顺等护送咸丰帝灵柩后行。十一月一日,两宫太后抵京后紧急召见奕䜣等王大臣,安排政变事宜。次日,将载垣、端华、肃顺等革职拿问,罢景寿等军机大臣职。三日命奕䜣为议政王,入军机处,并以桂良等五人为军机大臣。七日改年号“祺祥”为“同治”。八日诏赐载垣、端华自尽,肃顺处斩,景寿、匡源、杜瀚、焦祐瀛褫职,穆荫遣戍军台。

至此,在权力魔杖的牵引下,慈禧通过与恭亲王的倾力合作,总算有惊无险地打赢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场战争。那么,慈禧在成功实现垂帘之后,她又该如何与恭亲王共处呢?是挂垂帘之名还是行垂帘之实?这些都是摆在慈禧面前绕不开的现实课题。实际上,专权统治好比是一座魔法大厦,外人看起来光鲜亮丽无比,唯有局中人方能体会到参与其中的艰辛与艰险。自古道,伴君如伴虎,那简直就是将命运悬在裤腰带上啊!进去容易,想抽身却难,任谁跨进去了就别想再停下来了——要么玩命地将自己锻造成魔方高手,要么站错队沦为残酷权斗的牺牲品!年方二六的闺中少妇慈禧又会选择那一条道路呢?

专权制度由于自身并不具备超强的清洁与纠错能力,所以也就无法根除其与生俱来的一些恶疾与顽疾。无论是贤明的君主还是昏庸的弱主,在其上台之后所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清除异己、扳倒对手。权斗的结果不但不会利国利民,反而会在利用权贵集团、保障权贵们的既得利益的暗箱操作下,对国民造成各种实质性伤害。谁又能料到,时至今日,这种原本早就应该被扔进历史垃圾堆的制度却在某些黑暗角落里一再发展壮大——亲,这不能说不是一种奇迹啊!……

纵观两千余年专权统治的发展史,无不伴随着一路争权夺利的斗争史。有人不禁要问了,为什么要斗?干嘛不和谐共处呢?上一章中我们已经提到,一旦踏入专权政治的迷局之中,棋子们便往往身不由己——贪不贪,斗不斗,抽不抽身,都已经由不得你自己再去做决定了!

专权统治者们为什么必须斗?主要基于以下四点:一、专权统治的合法性来源于血统的继承,而非来自于人民的授权,所以它的第一要务便是“防民”;二、专权统治需要的是忠孝两全的奴才,而不是“功高震主”的人才,所以它的第二要务就是“防臣”;三、专权统治者必须抢占权力的最高峰,才能获得最大的安全感,权力越大,安全感相对也较大;四、专权统治者既要利用那些“有为之臣”为自己的家天下服务,同时又要想尽一切办法防止他们的权势威胁到皇权的根基,所以往往会培养出另一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与不同政见者”,让两方势成水火的敌对势力互掐,自己则稳坐钓鱼台,坐收渔人之利……作为专权统治中的最高统治者,根本就无须懂得太多的治国之道,只需要修炼权谋之术即可;只要这位爷不是太白痴,基本就可以在群臣内斗的漩涡中掌握主动权——没有矛盾也要制造出各种矛盾来让他们斗,这才是专权统治的最基本特质!

对于慈禧而言,垂下帘子与不垂帘子完全是两码事。不许垂帘,标志着她只能久居深宫,朝政任由当权大臣把握,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一旦垂下帘子,就标志着她已经登上了权力的最高宝座——哪怕一开始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她也完全可以凭此端坐在帘子里面俯瞰群臣,在韬光养晦的同时操控群臣内斗,从而达到一步步削弱对手实力并获取最终胜利、掌握最高实权的可能。

慈禧之所以要发动政变除掉肃顺等人,皆因这些人摆出各种POSS不许她垂帘听政,意欲将她打入冷宫,这势必会激起慈禧的强烈反弹。每个权斗者都是有底线的,彼时慈禧的底线大概就是你不能将我们孤儿寡母置于死地。然而,当慈禧联手恭亲王奕䜣做掉这些反对派实现垂帘之后,是不是大清的天下就从此变太平了呢?上一章我们已经提到,由于专权统治中的最高统治者和他的臣子们之间永远都处于一种互不信任的状态,所以这也就决定了专权铁幕下的权斗是一场永无止息的战斗。

垂帘之始,慈禧自知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个人权力尚未巩固,政治经验欠缺,于军政、外交一窍不通,所以她也只能将朝中政务全权交付给恭亲王及其领导下的中枢——军机处与总署衙门去处理了。从1861年至1865年间,恭亲王的个人权威达到了他政治生涯中的巅峰状态,他不仅重用了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成功剿灭了太平天国的叛乱,而且还在亲信文祥、桂良、宝鋆等的辅佐下,联合有为的封疆大吏们进行了一场“师夷长技以自强”的洋务运动。这个时期的慈禧对待恭亲王,基本上称得上优待有加,不仅先后任命他为议政王、军机大臣、宗人府宗令和总管内务部大臣,还赏以亲王双俸;而且每次入宫议政,太监给太后和皇上献茶时,慈禧必命也给奕䜣献上一杯……此时,反倒是奕䜣自我感觉飘飘然,觉得居功至伟,对慈禧的态度便生出些许傲慢来:奕䜣在与太后议政时,有时会佯装没有听到,请太后重述一遍;每与太后有不同意见时,则高声抗辩;还有,两宫太后召见之地任何人不得擅入,无论是谁,不经总管太监传旨,不得径入,而奕䜣却往往不经太监传旨,径直入内……

慈禧与恭亲王奕䜣之间的合作,从一开始就弥漫着一股相互利用、尔虞我诈的味道。慈禧与恭亲王之间的矛盾主要表现为以下两点:一、政见不同。慈禧属于“爱国排外派”,所受到的教育主要来自于宫廷舞台剧的“样板戏”(这一点与后世的抗日神剧的功效有些类似),早在咸丰帝在位期间就曾力主杀尽洋人,又哪里懂得弱国无外交的道理?而恭亲王则属于务实派,他一面忍辱负重地与各国使节尽力斡旋,一面试图从痛苦的经验中总结教训,趟出一条自强救国的新政之路来。二、消费观念不同。慈禧属于“郭美美派”,不仅花钱任性不打草稿,而且还极爱炫富——老太太没事在园子里溜达溜达时总想着要尽快修复圆明园,一定要恢复古老帝国的昔日荣光。而恭亲王则属于务业派,当家人才知道油盐贵嘛,动不动就规劝慈禧说:“美美呀,如今国难当头,列强辱华,内忧外患,国力孱弱,百姓半饥半饱,你不能再任性地乱花民脂民膏去海外赌博了,更不能满世界修园子炫富啊!”以前肃顺等人是不许慈禧垂帘,如今恭亲王虽然满足了她垂帘的愿望,却又处处阻挠她任性花钱,再加上太监安德海整日在她耳边吹吹风,拨弄拨弄是非,诉说恭亲王的种种阴险狡诈,于是慈禧与恭亲王的间隙日深……

1865年,也就是天京(今南京)克复的第二年,慈禧便趁着这国难解除的关口,再也按耐不住地要施展下母老虎的淫威——给恭亲王来一个下马威了。是年,慈禧以“妄自尊大、目无君上、诸多挟制、暗使离间”的罪名,革去恭亲王的一切差使。幸亏此时亲藩枢臣群起力争,再加上慈禧本人也深虑皇族宗室解体,更顾虑外邦使节的态度,最重要的是朝中暂时无人可以接替恭亲王的位置,于是才被迫于数日后,再次启用恭亲王,复命重值军机处,唯议政王从此撤销。

1869年,恭亲王密令山东巡抚丁宝桢斩杀慈禧最宠爱的大内太监总管安德海。

1874年7月18日,恭亲王奕䜣、大学士文祥等十人联衔疏奏请停圆明园修葺工程,谓之曰:“宜培养元气,以固根本;不应虚糜帑糈,为此不急之务。”大概意思是说:“皇上您大婚刚刚花了两千万两,大清朝需要培根固本、休养生息,折腾老百姓的节奏不能太操之过急!”同治帝载淳勃然大怒,准备发上谕以十大臣“朋比为奸,谋为不轨”的罪名,宣布将十大臣革职。两宫太后见事情闹大,只好出面调解。重修圆明园工程本是慈禧的懿旨,奕䜣等的谏阻,实质上已触怒慈禧,只是顾虑到朝中无人,才不得不做出暂时的妥协。8月1日,同治再发上谕:“朕奉慈安端裕康庆皇太后、慈禧端佑康颐皇太后懿旨:皇帝昨经降旨,将恭亲王革去亲王世爵罔替,降为郡王,……著加恩赏还亲王世爵罔替”云云,谕修葺西苑三海工。

1876年,文祥病卒,恭亲王形单势孤。

1880年,慈禧的太监携违禁物出宫,与护军互殴,慈禧定要惩罚护军,与恭亲王发生激烈争辩,双方嫌隙愈深。

1881年,慈安去世,恭亲王与慈禧之间失去了调和与缓冲地带。

1884年4月18日,恭亲王与全体军机大臣被慈禧以“边防不靖、疆臣因循、国用空虚、海防粉饰、不可以对祖宗”的罪名悉数革职,代之以礼亲王世铎与醇亲王的亲信工部侍郎孙敏汶等,遇有紧急政务,会商醇亲王办理。总署则命贝勒奕劻管理。醇亲王并非明达之人,礼亲王更是懵懂不谙世事之辈,朝政旋落入孙敏汶之手。至此,慈禧终于拔掉了恭亲王这颗眼中钉,扫清了阻碍其通往专权之路的一切障碍,恭喜贺喜,大清终于进入了“慈禧专权的伟大时代”。孙敏汶事事专仰慈禧鼻息,导致朝廷上下贿赂公行,风气日坏,诸事废弛,由恭亲王发起和领导的洋务运动也受到各种阻挠与打压……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恭亲王才被再次启用,然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大清甲午战败,固然与其自身长期的积贫积弱有关,不过难道与慈禧的刚愎自用、图谋专权、打击能臣、铺张浪费没有一点关系吗?恭亲王的一生,从咸丰皇帝期间的罢黜算起,经历了无数次的大起大落,为后世演绎了一出不得不服的“千年老二”的悲剧。说到底,专权制度需要的仍然是四脚奴才,而非顶天立地的人才!所谓的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张之洞等晚清的中流砥柱,说到底也就是老慈禧的金牌擦屁股纸罢了——需要时拿来揩两下下,不需要时则一脚踢开。

经过了二十余年的明争暗斗与貌合神离的共处之后,慈禧终于彻底打倒了恭亲王,代之上位的为光绪皇帝的生父醇亲王,慈禧的战斗就因此而戛然而止了吗?慈禧挥霍无度,嗜利好货,醇亲王本性秉直,每有讽劝,于是也就顺理成章地逐渐被慈禧所厌恶……二人之间嫌隙骤生,醇亲王郁愤成疾……

呵呵,碰到慈禧这种败家娘们,谁又能和她做到和谐共处呢?大概也就孙敏汶这种事事仰其鼻息、埋头闷声发大财的臣子才能做到吧?!…….

是否可以这样说,慈禧虽然打赢了树立其个人威权的战争,但同时也输掉了整个大清呢?接下来大清在甲午战争中的完败,标志着自立自强的洋务运动的彻底失败,整个大清也因此一蹶不振,家底基本败光,一下子便从自给自足的金主国沦为借债度日的债务国,在列强的疯狂瓜分下进一步沦为一个长达四十余年的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国家……

读不懂专权统治的本质,你就无法读懂老佛爷慈禧。慈禧既无法拯救大清于水火,大清的悲运也无法促使慈禧猛回头。慈禧的悲剧就是专权统治的悲剧,慈禧的宿命就是大清帝国的宿命——即使英明神武的康熙爷转世,他也未必就比巾帼不让须眉的老慈禧干得更出色……

慈禧诛八大臣与康熙除鳌拜,慈禧数度裁抑恭亲王并最终将其踢出政局与康熙平定三藩、回乱并将大权归拢于一身是不是异曲同工?大家可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专权统治者对内总是能够完胜而对外却总是完败呢?前面已经提到,只要专权统治中的最高统治者不是白痴,基本就能站到权谋的最高端,挑动群臣内斗,玩弄群臣于股掌之间。专权统治中的所谓政治家,说白了就是厚黑学加权谋术的综合体,谁最厚黑谁就能站到最高端,谁最不要脸谁就能站到最高端……所以,接下来的那些所谓的大清中流砥柱的命运,也就可想而知了。

对于晚清中兴名臣之首、力挽大清狂澜于危局、统帅湘军荡平太平天国的曾国藩,慈禧与恭亲王对其采取的策略就是大力提拔左宗棠、李鸿章等人,分其手中兵权。等到曾国藩去世,恭亲王被裁抑之后,对于新的中兴领袖、执掌北洋水师的李鸿章,慈禧除了利用朝中那些不明事理的保守派对其加以攻诋外,还会找出各种理由严格限制海军军费——即使李鸿章汲取恭亲王的教训,处处以老慈禧为核心,与其保持步调一致,甚至不惜让北洋水师以六年不添一舰一炮的代价——挪用巨额海军经费去孝敬老佛爷修建颐和园,又能怎样?每当国家危难,需要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时,需要有人背负千古骂名的时候,立马电招李鸿章,而一旦危机解除,老慈禧又会命朝中的顽固分子引领全国人民一起振臂高呼:打倒汉奸卖国贼李鸿章及其丧家的洋鬼子的走狗!老佛爷永远伟大光荣正确!

不但对于外臣如此,甚至于对于自己的亲生儿子同治帝载淳,以及被其抱进宫当作亲生儿子抚养的、侄子兼外甥的光绪帝载湉,老慈禧又何尝对他们投过信任票?又何曾放心地将权力交付于他们?可以说,任何一个人,只要让他(她)尝到不受任何制约的权力魔法棒的美妙滋味,又岂肯轻易将它让渡他人?在一个拥有权力就拥有一切的社会,权力的诱惑实在是太大太大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当朝的莘莘学子们又何尝不是如此这般挤破了脑袋往公务员群体里钻?

同治亲政后,其所颁发的哪一道圣谕不是经过太后过目、不是秉承太后的懿旨?光绪亲政后,朝中的当权大臣以及封疆大吏们,又有几个不是太后一手提拔、唯太后命令是从,对光绪阴奉阳违?1895年,亲政后的光绪曾试图振作立威,革退接近慈禧的军机兼总署大臣孙敏汶、徐用仪,慈禧立即采取反制措施,革退拥护光绪的总署大臣汪鸣銮、长麟,第二年又将光绪的授业恩师兼心腹重臣翁同龢罢免至毓庆宫,使其君臣不能经常相见……请问这是一种放权的姿态吗?权力这杯酒,谁饮了不是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啊?

及至光绪颁发《明定国是诏》、推行改革新政的时候,谁都知道那是一个半夜起床数星星、编织美丽梦想的可怜孩子,大清真正的实权仍然操控在慈禧太后手中!百日维新期间,光绪先后颁发一百多道诏书,可是真正采纳并执行的却只有湖南巡抚陈宝箴一人……

对于变法,慈溪的内心一直是矛盾的:她亦自知大清国积贫积弱,变法图存已势在必行,但同时她又担心光绪借机脱离自己的掌控,于是她又把军权、人事豁免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早在光绪变革之初,她就给出了改革的四项基本原则——“三纲五常不能变;祖宗之法不能变;大清朝的统治不能变;自己的最高皇权不能变”——该变的不许变,癌症晚期了还不许动手术,改来改去只能改皮毛,其结果自然变成隔靴搔痒尝何益了!……

所以说,高层内斗与争权夺利的结果,早已注定了晚清的悲剧必将重复发生——一次次延误改革与国运上升的大好时机,及至病入膏肓欲再行改革时,武装起义的浪潮早已一波接一浪地滚滚而来……

纵观慈禧的一生,她所受的教育早已决定了她的政治眼光和所能达到的境界。一个略通文墨的人,除了锻炼出一身权谋之术变身精于权术的“权谋家”外,又哪里会修得适应新时代主旋律的治国安邦之道?一个从小就接受爱国神剧熏陶与教育的人,又哪里能够把握住风云变幻的国际时局与风起云涌的世界浪潮的脉搏?慈禧的一生,对于确保爱新觉罗家的江山而言,她有功;而对于整个中华民族来说,她有罪。论及功过,个人愿意给出三七开的评价……不知诸位赞同否?

早在清军于1860年9月21日八里桥战败,咸丰欲逃走热河之际,彼时还身为懿贵妃的叶赫那拉氏就极力谏荐咸丰留在北京誓与军民共存亡,结果险些招来杀身之祸……

1884年8月23日,法国军舰向福建水师发动突然袭击,福建水师全军覆没。慈禧谕令对法宣战,并将继续坚持和议的张荫桓等6位总理衙门大臣革职。1885年2月,法军攻占谅山,镇南关失守,慈禧更丧失了对战争胜利的信心。授权中国海关驻伦敦办事处的英国人金登干到巴黎与法国外交部秘密议和。1885年4月4日,授权金登干与法国政府签订《巴黎停战协定》。6月9日,又授权李鸿章,在天津与法国驻华公使巴德诺签订《中法新约》》……

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爆发前夕,光绪主战,慈禧则不但主战,还发出“不准有示弱者”的最强音。然当有人提出停止修建颐和园,将建园经费移作军费时,老慈禧却凤颜大怒:“今日令吾不欢者,吾亦将令彼终生不欢!”最直白的翻译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要是阻止老娘修园子——虽远必诛!结果,耗资2000万两左右的园子是修成了,可是大清的根基也因甲午的惨败而彻底动摇了!

1900年,老慈禧受到别有用心的臣子们的蛊惑,罔顾时势地对当时世界上最强的西方十一国同时宣战……及至八国联军攻破京城,慈禧在逃亡山西的途中才幡然悔悟——用义和团的民心去对抗洋人的洋枪洋炮,非出本心,实属无奈之举也!再说了,下达宣战诏书的是光绪那只笼中鸟,与我慈禧何干?我老佛爷永远英明神武伟大光荣正确是也!

以我们今人的眼光去看,这该是一位多么可爱而倔强的老太太呀!终其一生,一直到义和团战败,老慈禧才终于放下身段,在颐和园里与各位洋婆子——公使夫人们“爱”成一片,用颐和园的各种奇珍异宝去结与国洋婆子们的欢心!然彼时已错过改革的最佳时机,大清的子民们已经等不及了…….

1908年11月15日17点(未时三刻),叶赫那拉氏·慈禧于中南海仪鸾殿病逝,享年74岁。慈禧临终遗言说:“……此后,女人不可预闻国政。此与本朝家法相违,必须严加限制。尤须严防,不得令太监专政。明末之事,可为殷鉴!”也就是说,直到死,老太太也没弄明白专权统治必将被历史淘汰出局的道理,她还在天国里一厢情愿地以为:缝吧,补吧,缝缝补补又三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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