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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岳王(80)

第二七章 势如破竹(1、2、3)

第二七章 势如破竹

1

信阳军大帐,岳飞与众人计议。岳飞说:“军事方案既已讨论多时,众官人亦别无他议,且请朱参谋总述。”

朱芾手指桌上地图说:“虏人四太子兴兵以来,自以为盛夏出师,可攻王师不备。然而刘太尉顺昌一战,便大获胜捷。四太子如今率重兵蛰伏开封,以颍昌、淮宁、应天三府为前卫,分遣韩、翟二将与三路都统屯驻,图谋秋后弓劲马肥之际,重新用兵。虏人自恃在平原以铁骑奔冲驰突,便势不可挡。孰知岳相公所统行营后护军训练积年,马军亦甚是精锐,此回在平原之地,正欲与虏人一决胜负,方见得王师军威。”

朱芾继续说:“此回用兵,本军兵分两路,王太尉统中军、左军、选锋军、破敌军,取汝州、郑州,直指西京洛阳,自西威逼东京开封。张太尉统前军、右军、后军、踏白军、游奕军与胜捷军,进军颍昌府、淮宁府,自南虎视东京开封。于、孙二干办前往淮西张相公与顺昌刘太尉处,教他们出兵应天府,然后与本军会师东京,共破四太子大兵。”

寇成说:“朱参谋所言,深中兵机,但若张相公与刘太尉不出兵,便当如何?”朱芾说:“此回张太尉军多于王太尉军,正是为虏军在颍昌、淮宁、应天三府把截。倘若他们不出兵,张太尉便统军径取南京应天府,然后再与王太尉会师东京。蔡州不可无兵守卫,今命右军第二正将马太尉率本将军马驻守。”马羽说:“下官遵命!”

朱芾说:“岳相公与背嵬军郭太尉及宣抚司属官,则亲统背嵬军与游奕军第四、第五将暂驻蔡州,待张太尉与王太尉进军后,便进驻颍昌府郾城县,以备缓急,并联络东、西两军。用兵之道,在于备谋、详虑、竭智,众官人有甚计议,自可悉心开陈。”徐庆说:“我等已讨论半日,别无异议。”

岳飞说:“既然别无异议,便依朱参谋措画。本军名为十万,然而分兵各处之后,正军北讨,仅余七万。如今又须勾抽右军第二将马太尉所部守卫蔡州,便不足七万。虏人四太子虽经顺昌之败,尚余十余万,如今又到北方签军。故此回与虏军决战,若无淮西张相公与顺昌刘太尉军援助,必定以少击众。众将士须有一往无前、哀兵必胜的壮心,方得扬我军威!”众人齐道:“遵命!”

岳飞取出两封书札,又对孙革、于鹏说:“我已有亲笔书信,你二人各带一封,前往张相公与刘太尉处。此回使命甚重,务须与张相公、刘太尉好言好语,力争他们出兵进攻应天府,与本军会师东京。即使他们不从,亦须善言话别,此便是以大局为重。”二人齐道:“遵命!”

前往蔡州途中,探事人到岳飞马前报告:“韩常属下千余金骑自郾城南下,先中孙太尉埋伏,再被李太尉、高太尉等围攻,只八十余骑逃遁,二十三名契丹人投降,其余全部被歼。”张宪说:“既有契丹降军,莫如将他们释放,教他们归去宣谕王师兵威。”朱芾说:“甚好!此亦是攻心为上。可作书与韩常,教他们带去。韩常是汉儿,为四太子打坏眼睛,体探得顺昌败后,又遭鞭挞,岂无怨心?”岳飞说:“朱参谋所议甚是!可以下官名义作书劝谕。”

行不多时,探事人接连来报:“牛太尉挺进京西叶县,占县城,斩商元,俘敌三千人。”“河南府路兵马钤辖李太尉率乡兵二千余人攻占梁县,已与牛太尉会师。”“李成率五千人直扑梁县,却被牛太尉、李太尉伏兵合围,身中两矢,跌失提刀,逃回洛阳。”

岳云说:“牛太尉等军在汝州两战两胜,兵势甚锐,然依下官愚见,须暂缓攻势,只待张太尉发兵攻破颍昌府后,方得攻占郑州与洛阳。原因只在王太尉兵少,张太尉兵多,倘若四太子提重兵偏攻王太尉一军,则张太尉军便自颍昌府迅即北上,直取开封,与王太尉军夹攻四太子重兵。”郭青说:“岳机宜所言甚是。体探得虏人在郑州守军不多,而洛阳李成军又在汝州一战大败,必似惊弓之鸟。如今王太尉一军须以重兵防四太子大兵攻袭,而以轻兵占取郑州与洛阳。”

岳飞暗语:“如今祥祥已智计足备,此回北伐,堪当重任。”却对朱芾说:“且请朱参谋部署。”朱芾正欲开口,回易官李启驰马急报:“输送军粮不易,下官此回只押送得五千石到军前。”岳飞厉声道:“七万大军,五千石济得甚事!”李启说:“江南西路十一运副使言道,二十日内或能应付八万石。”岳飞叹道:“如此,便延误军机二十日!”

朱芾说:“虽是延迟,亦可确知顺昌刘太尉与淮西张相公的动静,未必有弊无利。”岳飞对张节夫说:“有劳张干办速作书与张、王二太尉,教他们暂且按兵不动,以待食粮。李太尉忠义,下官允诺牛太尉所乞,便以宣抚司札授任为左军同统制。”张节夫说:“下官遵命。”

2

颍昌府治长社县,韩常设宴为完颜迪古乃洗尘。一张大方桌周围搭三把交椅,韩常居北朝南,迪古乃坐东朝西,颜盏邪也坐西朝东。韩常问:“迪古乃郎君从开封来,四太子有甚宣谕?”迪古乃说:“顺昌失利,非是败于战,而是败于天时不利。兀术虽有怯战之意,下令将燕京珍宝尽行搬往上京,然而天下一家,大金虽是灭辽,却惟有灭宋,方得为正统。秋冬之时,大金军马既占尽天时地利,必胜无疑!”

韩常不语,迪古乃问:“闻得南虏岳飞与韩十八有书信?”韩常辩解说:“我接书后,便以银牌递发汴京,交付四太子帐前。我早决意誓死追随四太子,决无二心。”迪古乃说:“闻得南虏诸将中,惟是岳飞最善用兵?”韩常不语,颜盏邪也说:“岳飞委实不可小觑。”迪古乃说:“邪也孛堇,你休得长南虏志气,灭自家威风,此回看我怎生用兵!大金所以无敌于天下,便是有攻无守。如今你们只将兵马把截府治,本府最南之郾城则无一兵一马。倘若岳飞前来,难道叫他坐占郾城?”

韩常说:“迪古乃郎君以为,又当如何?”迪古乃说:“我当亲统本部人马,前去郾城。如若岳飞前来,便与他厮杀。”韩常不敢反对,颜盏邪也却说:“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兵马不多,裴满伦千夫长最近又失利,千余精骑全军覆没。如今惟有占守府治,倘岳飞举兵来犯,须待四太子大兵进援,方得济事。不然,便是你与自家两军,亦难保守。”

迪古乃大怒:“郎主阿翁初起兵时,只有甲士二千五百,便屡败辽兵。辽人曾言道,女真兵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如今大兵十余万,女真甲士亦有四五万,岳飞岂是三头六臂的神人?此回顺昌失利,全是你等怯战,又沮坏军心、斗志所致!”颜盏邪也回敬道:“老郎主初起兵时,我只十七岁,即已追随军中,如今已二十六年。其时你尚未出生,岂得言我怯战!”迪古乃一拳将颜盏邪也连人带椅打翻在地,愤然离开筵席:“且看我用兵!”

郾城县北,迪古乃率本部七千人马抵达。迪古乃一边察看四周地形,一边对十名千夫长说:“此处原野一望无际,并无险阻,最利大金马军驰突。如今又是闰六月,炎气渐退,且得天时。县城南傍沙河,我可退出郾城,驻军于城北五里店。若南虏渡沙河,我便纵铁骑,将他们一举拥入河内!”

郾城县衙,张宪与众将计议。张宪说:“虏人虽是兵少,却是精骑,我们不得掉以轻心,须得谨慎用兵。”徐庆说:“虏人自恃铁骑纵横冲突,我愿率本军步兵为坚阵,教虏骑知得王师步军亦坚不可摧。”寇成说:“与虏人相抗,既须以步制骑,亦须以骑制骑。追奔歼敌,须用马兵。不如将各军马步并力,方得其用。”张宪说:“便依二太尉计议。然官军渡沙河,不须全军迎敌,前军、踏白军、游奕军与胜捷军且入城休整待敌。徐太尉可与傅太尉率右军步兵列阵,寇太尉可与李太尉统率各军马兵,待机出战。”众将齐道:“下官遵命!”

次日,张宪和众将登上郾城北楼观察形势,徐庆、傅选率右军五千在城北列阵待敌。稍顷,远处黄尘滚滚,迪古乃统兵前来。金军步兵列阵,三千重甲精骑从阵后突出,向岳家军右翼发起冲锋。徐庆对傅选说:“傅太尉,你我各自占守左、右翼,以防拐子马冲突。”傅选说:“会得。”待虏人到射程之内,徐庆铁鞭一举,神臂弓手乱箭齐发。箭透重甲,前列金骑纷纷坠落。金军不顾死伤,持续冲锋。岳家军阵轮番发箭,金军留下二百余具尸体,被迫撤退。

稍停片刻,金骑又向岳家军左翼进攻。傅选指挥弓手,仍用箭雨将其击退。金骑第三次冲锋,全力扑向中部。中部弓箭甚少,金军前仆后继,终于冲到阵前。王兰率先驰马出阵:“众将士随我厮杀!”岳家军步兵突出,同虏人展开以步击骑的白刃战。徐庆、傅选见状,各率右翼、左翼将士侧击。

岳家军步兵以长刀斫马,短刀杀敌,以步斗骑,如虎添翼。金军一批又一批伤亡,却抵不住步兵猛击。迪古乃大惊:“不料岳飞步兵,亦远胜我铁骑!”立即下令:“全线暂退,待重整旗鼓!”金军溃退之际,却见寇成、李山两支马兵杀出,首先击溃列阵的金军步兵,再向金骑夹攻。迪古乃急道:“亲兵护我,火速撤出!”迪古乃只率得四百余人逃出,余部很快被岳家军分割、包围与歼灭。

迪古乃带四处轻伤及一身血污,垂头丧气进入颍昌府衙。韩常毫无诧异之色,颜盏邪也则讥诮言道:“郎君此回,必是得胜而归!”迪古乃叹道:“大金马兵虽是天下无敌,然以排山倒海之势,亦冲不动岳家军步兵的坚阵!岳家军马兵同样精锐,或胜大金马兵。自家今日方知,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岳爷爷端的是南虏第一名将!你们且在此坚守,我须回汴京报告四叔叔,教他速发援兵。”言毕,急匆匆离去。

(旁白:迪古乃经此一战,终生不忘。二十二年后,他已做得金朝皇帝,意欲发兵攻宋时,还对臣僚坦然承认:岳爷爷不死,大金灭矣!)

3

颍昌府衙,韩常说:“如今南虏已进入长社县界。我且统兵在此守城,你统马军前去。倘若不胜,我们即刻弃城而去。步兵如若同去,惟是枉遭杀戮,无助战事。”颜盏邪也说:“便依韩将军所议。”韩常说:“岳爷爷极善用兵,不得恋战,须防他的诡计。”

颜盏邪也统三千马兵出城,约四十里,与张宪前军相遇。双方各列战阵,颜盏邪也眼望“前军张”的大旗,正欲挥军出击,却见宋军步兵已以严整阵形快速进逼。与此同时,左方烟尘弥漫,董先率三千马兵,开始迂回金军后背。颜盏邪也急忙下令:“挪回!”金军不战而遁,董先率骑兵追杀。中途又遇赵秉渊胜捷军的埋伏,前后八百余人被杀。

颜盏邪也率残部逃奔颍昌城下,韩常率步兵已整好北退阵形。颜盏邪也说:“一触即溃,该当如何?”韩常说:“不必进城,就此合军一处北往。”

韩常统军退到尉氏县境,却遇镇国大将军完颜厮里忽率领的援兵。厮里忽责怪道:“我奉兀术将令,统军到颍昌,不期竟与你们在此相见!你们何以不坚守府城,待我增援?”颜盏邪也说:“岳家军兵力厚重,难以抵敌。大金军马长于驰突平野,从无守城待援之理。”厮里忽说:“既是如此,你们可统兵随我前去收复颍昌府城,将功折罪。”

探事人来报:“张宪已率大军东往淮宁府,颍昌府城只有少量守军。”厮里忽对韩常、颜盏邪也说:“此正是兵机。我率马兵前行,你们教步兵在后继进。”韩常说:“马兵并无攻城器械,便是破得守城的岳家军,亦难攻城。须知南虏擅长守城。”厮里忽说:“待步兵前来,再造器械不迟。倘若岳飞亲统大兵前来,我等亦教四太子统大兵前来,便在颍昌城下厮杀!”

厮里忽统兵抵达颍昌城北七里店,却见宋军步兵傍水列阵,不由大笑一阵,才对韩常、颜盏邪也说:“人称岳飞善于用兵,我以为不然。以步兵傍水北行,我正宜驰铁骑将他们蹂践入水,杀个片甲不留。你们可率四千精骑,自东而西侧击,岂有不胜之理!”

韩常、颜盏邪也率四千骑出击,荡起滚滚征尘。刚刚突入弓弩射程,便遇急箭如雨,金军第一波攻势转眼被击退。韩常挥军后退,正待重整队形,董先、李建已率岳家军骑兵杀至。宋骑远则用箭,近则用短兵,将金骑打得溃不成军。金军败退,首先冲动厮里忽军阵,二千五百金骑来不及驰突,便已大乱。宋骑追击三十余里,杀得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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