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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早春武汉发生了什么?

下午,忽然看到财新报道,武汉故去的常凯导演和柳帆护士,竟然是姐弟俩。

一时间悲从中来。

前两天刚刚在一篇文章中写到他们。两个悲伤的故事,连起来,是巨大的悲伤。

如果你读过常凯在“奄奄气息之中”写就的遗书,会明白何为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如果你看过有关部门对柳帆去世的“辟谣”,会疑问为何悲剧在一些人那里永远只是数字。

常凯,湖北省电影制片厂导演;柳帆,武昌医院退休返岗护士。此前网络传闻他们的家人均因新冠肺炎罹难,几近绝户,令无数人唏嘘悲伤。

柳帆的故事,更是经历了“传谣”、辟谣、再被证实,反转再反转。

而今天得知,他们竟是亲姐弟!

17天,一家,两代,四口。惨烈如斯,悲叹如斯。

他们是统计中的数字,但他们又不是、也不能仅仅是一个数字。

顺着时间线回顾。

1月24日,除夕夜。

因为疫情,常凯从预订年夜饭的酒店撤单。在盘龙城小区的家中,常凯掌勺。他不常做饭,“勉为其难”地为父母做了一顿简单的年夜饭。

这时,武昌城外,以及更遥远的地方,雪还没有落在大地上,人们有点慌,但总体平静。电视里放着春晚,晚会上仍有歌舞。

因为疫情,常凯远在英国读书的儿子没有回来,但这一大家子也算齐了。

前一天,武汉封城,疫情日益紧张。“遵从政令“留在城内的常凯一家,不能不受形势的影响。

这一晚,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想必和大多数的普通家庭一样,无心过年。

但他们肯定不会想到,这是一家人最后一个团年饭。

第二天,大年初一,八十多岁的老父亲开始发烧咳嗽,呼吸困难。常凯赶紧将父亲往医院送。但“送至多家医院就治,均告无床位接收,多方求助,也还是一床难求“。

此时的武汉,医疗系统已近瘫痪。四面八方的病人如潮水般涌来,挤满了医院所有床位,甚至过道。

常凯的父亲,据财新报道,是同济放射科的退休员工。常凯是土生土长的武汉人,从武汉大学毕业后,进了湖北省电影制片厂。这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在当时的形势下,仍然一床难求,普通病患的境遇可想而知。

无奈,常凯只能将老父亲接回家,和姐姐一起照顾。

姐姐柳帆,比常凯大三四岁,随母姓。

对于重症高龄患者,在家自救,结局不言而喻。

三天后,老父亲撒手人寰。

这一天,是政府提出“应收尽收”的日子。

2月2日,常凯的母亲亦因感染新冠肺炎去世。

一周之内,双亲故去,而为人子却不能送终,常凯经历了人生最大的一次悲怆。

更不幸的是,床前服侍双亲数日之后,常凯夫妻俩也双双染上新冠肺炎。

常凯的遗书里,讲述了求医之艰难:“辗转诸家医院哀求哭拜,怎奈位卑言轻,床位难觅,直至病入膏肓,错失医治良机。”

奄奄气息之中,常凯写道,“广告亲朋好友及远在英伦吾儿:我一生为子尽孝,为父尽责,为夫爱妻,为人尽诚!永别了!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2月14日凌晨,常凯走了。

2月14日下午,姐姐柳帆也走了。

据武昌医院微博,柳帆年资较长,本已退休,这次疫情,她被召回,在武昌医院梨园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注射室服务患者。

这是从公开信息里能获知的为数不多的文字记载。柳帆的故事,她的青春,她的人生,都随着她的故去,再无更多留存。仿佛她只是殉职医护人员中的一个数字。

除了数日后网上激起的一阵风波。

她去世后,有人发帖说武汉有一个护士殉职了,此前她的父母已经先她而去,她的弟弟还在抢救。面对网上的哀悼,有关部门特意盖了一个章,谣言!

是啊,这怎么不是一个“谣言”?事实是,弟弟先走,姐姐其后,怎么不是“谣言”?!

柳帆继承医护的职业,一直在武昌医院做护士。常凯,1989年进入武汉大学新闻系摄影专业学习。大学时,常凯一头长发,随和善良,才华横溢。毕业后,常凯进入湖北省电影制片厂,曾多次被评为标兵、先进工作者。他的友人如此惋惜他的离去——“他身体特别好,特别绅士、有品位的一个人”。

财新的报道和生前好友的回忆,帮我们还原了一个活生生的家庭。这一大家子,就这样,永远消失在2020年的早春,消失在武汉,消失在这个一生拼搏欢乐难过哭泣忧伤失落恐惧的城市。

他们离开了武汉,武汉也失去了他们。

还有更多卑微的生命也已随风逝去,却并不为人所知,所以,2020年早春的武汉,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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