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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方,孤军奋战

一个文学圈的朋友,在微信里跟我说,方方太矫情了。

就是那个每天写武汉日记的湖北原作协主席方方。她用平实的语调、细密的语言针脚,向我们呈现了悲城武汉里平凡众生的真实际遇。那是你在新闻报道、电视镜头里看不到的人间。

但是,那样的理应让人产生强烈代入感的悲伤与呼喊,竟然在一些人眼里成了矫情、滥情——人同此心,人的起码的同情心、同理心在哪里?仅仅是因为她的文字里没有讴歌与赞美吗?

如果方方矫情,那么,‌‌“县委书记眼中的血丝织成了迎春的花卉‌‌”这样的诗句,又该是什么呢?

是的,很多人的脑回沟已经只习惯于接收讴歌与赞美了,其他的统统被定义为负能量。他们不知道,讴歌与赞美对苦难本身并无意义;当然,他们厌恶对苦难的呈现与表达,是因为他们相信那样的苦难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当有一天它真的降临,才会发现让苦难发声是多么重要。

莫非真如有人所说,只有自己的血才能让一个人醒来?

02

在这里,我主要想说一下作家这个群体。

因为,指责方方矫情与滥情的,不少来自这个群体。

文学何为?作家何为?这曾是一个引起广泛讨论的话题。

上世纪80年代,文学是人们精神生活的主角,这一方面是因为动荡时代刚刚结束,被压抑的人性需要释放;另一方面,也跟当时的文学作品具备直面现实的自觉与能力有关,人们能从中更多感知时代与命运的真相。

今天,文学已日益退居一隅,文学刊物也已渐次淡出公众视野。文学被冷落,当然与社会文化生态的多元化有关,电影、电视、互联网、游戏等新兴媒体的兴起,压缩了传统文学的生长空间。

此外,重商主义的兴起,使文学面临越来越多的外部世界的挤压,基于金钱与物质的焦灼,腐蚀了文学的灵魂和原创力。

但这不足以解释文学的急剧衰退现象。它不受人们待见,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一些作家与作品沟通现实的能力日益匮乏,缺少必要的社会担当,主动放弃了对社会重大问题发言的权利,更多地沉陷于市场,或沦陷于为权力高唱颂歌中,或沉醉于为资本代言的狂欢中。

直面苦难是文学永恒的价值。对现实失语,不能对时代进行尖锐发言,这样的文字无法走出自我陶醉的小圈子,也难以在历史中留下应有的印记。

03

本来,一个作家,对于现实的记录,对于社会公共价值的形成、现代常识的建立等理应发挥独特的功能。但遗憾地是,在各种公共舆论场中,很少有作家的身影。以这次席卷中华大地乃至全球的疫情为例。目力所及,除了方方,我很少见到别的有影响力的作家就此发声。那么多名家、大家,在这个巨大的灾难面前集体失语,让人看到了什么?作协这种源于前苏联模式的机构,在市场经济社会里本身就显得怪异。专业作家由纳税人供养,面对这场由权力失当放大的、给无数纳税人带来痛苦的灾难,不质疑、不批评,我认为就是一种失职。有人说要建设,不要批评。可是,对于知识分子来说,批评就是建设。换言之,不能容忍批评,不可能有真正的建设。我相信,绝大多数人的批评都是出于善意,都是为了这块土地拥有一个更好的明天。仅就这个方面而言,很多作家的表现还不如普通网友。无论是良知,还是勇气。他们的声音与身影,更多地只是出现在各种新书推介会上。是方方,以一人之力,为文学挽回了些许颜面与尊严。人如其名,她活得有梭有角,她的‌‌“方‌‌”,衬托出了一些人的‌‌“圆‌‌”——圆滑的‌‌“圆‌‌”。而今,方方在网上遭到了一些人的围攻。在这个神奇的国度里,这很正常。那些真正用心行善的人,如袁立,如韩红,不也是遭到不少人的围攻么?不正常的是,我并没有听到多少来自方方的同道的声援。她陷落在另一座孤城里。我看见了他们的软肋,却看不见他们的盔甲。前些年,就是这个群体,那些顶着知名作家头衔的人,以每人一千元的酬金价格,此处省略文,在网上引起了争议。也许,至少从那时起,涂抹在这个群体身上的脂粉与油彩,就已经彻底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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