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后的洪水破坏了桥梁,2019年7月9日,中国福建(路透社)
(博谈网记者苏智敏报道)在习近平要求“媒体姓党”下,媒体的言论自由空间越来越窄,过去可揭发毒奶粉、卖血集团及警方暴力执法等事件的调查记者,也几乎“绝种”。中国新闻媒体业正面临的“全面审查时代”,也在美中贸易战、非洲猪瘟、香港反送中,甚至是近日的江西洪水等事件里显露无遗。
快绝种的调查记者
美国《纽约时报》在采访数名中国前调查记者后指出,自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掌权以来,调查记者“快要绝种”。
张文敏曾是中国最令人惧怕的记者之一,她在全国挖掘有关警察暴力执法、错误定罪和环境灾难的新闻报道。但随着警方恐吓她的线人、当局关闭她的社交媒体账户,没有新闻机构肯发表她的作品,现年45岁的她目前基本只靠积蓄生活。
她说:“言论自由的空间如此有限,以至于如今你说自己是独立记者都很危险。”
另一名调查记者刘虎也指出,“调查记者都快要绝种了”,很多真相就会没人去揭露。他认为,中共政府就是要把国民弄的什么都一无所知:“他们的眼睛也是瞎的,耳朵也是聋的,嘴巴也说不出话来。”
现年43岁的刘虎在去年长春长生公司的问题疫苗曝光后,因披露相关实情使微博帐号被查封。他在2013年也曾因于微博实名举报至少4名副部级官员腐败,而被拘押了近一年才获得自由。
无国界记者今年4月公布2019年度新闻自由指数,中国排名第177名,倒数第4。报告指出,为打压表达不同声音的公民和记者,中共羁押了超过65名记者和部落客,新闻自由度属“状况恶劣”的中国媒体环境已对他们的生命造成威胁。
威胁“社会稳定”
《纽约时报》的报导认为,曾表示新闻媒体的使命是传播“正能量”及“爱党、护党、为党”的习近平,一边恢复共产党控制的新闻机构的主导地位,一边让独立声音变得沉默。这使得中国媒体现在几乎没有批判性报道,反而充斥着对中国的正面刻画。
那些被禁止的“负能量”题材不断增加,包括美中贸易战、“我也是”(MeToo)运动、基因编辑婴儿、非洲猪瘟疫情,甚至是腐败政客的报道。有记者透露,现在不能揭发新的腐败案,只能“痛打死老虎”:报道已被政府调查的官员。
2015年“东方之星”号客轮翻沉事件,共造成442人死亡,有记者曾写了讲述官员因做出糟糕决定而导致这场灾难的文章,但遭宣传官员禁止发表。
传统新闻机构在打压中没落,中国网络媒体的兴起也不长久,在中共政权的管制下,许多网络新闻媒体已被政府勒令关停或远离批判性报道。
报导举例,创办于2014年的《好奇心日报》是一家新闻网站,以关于社会议题(包括大城市的农民工所面临的问题)的特写报道而闻名。但在去年,有关部门多次关闭该网站,指责该网站擅自进行“原创报道”,对舆论生态造成恶劣影响。
南加州大学美中学院(U.S.-China Institute at th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California)的负责人杜克雷(Clayton Dube)向《纽约时报》表示,在党国眼里,调查新闻不是治疗社会弊病和改善治理的良方,而是对社会稳定的威胁。“只有党才有权批评。”
刘虎也指出:“在国外的媒体这个事你说假话,你写假报道你会下课,你会失去你的工作,在中国正好相反,你写真报道,你会失去工作。”
自我审查
中共政权对媒体的打压,也伴随着关停整肃。媒体从业者人人自危、自我审查,怕丢了工作,甚至面临牢狱之灾。这也反应在许多敏感新闻议题,或是不够“正能量”的题材上,中国媒体不是保持沉默,就是遵从官媒的口径。
例如在美中贸易战下,不能提及中国经济的恶化;香港反送中事件,只能遵从港府及中国官媒称示威者为“暴徒”的口径;日前爆发的武汉新洲垃圾焚烧厂项目引发警民冲突事件,中国官媒保持沉默,未进行报道。近期在中国南部的湖南、福建、江西、广西等多个城市因大暴雨造成严重淹水,中国媒体仅是低调报道。
江西瑞金近日就遭遇严重洪水,综合《江南都市报》、《南方都市报》消息,7月13日晚起,江西赣州遭暴雨侵袭。其中瑞金市九堡镇已被洪水淹没过二楼房屋,16日洪水才退去。据当地政府消息,此次洪灾受灾人口11.6万人,未造成人员伤亡,有1000余间房屋倒塌。
在新浪微博上,有不少网友批评说,江西瑞金洪水这么惨重,却没怎么见报道,还上不了热搜,不满热搜充斥一堆娱乐新闻。甚至有当地人留言说:“我们江西瑞金洪水几十万人受灾连个屁都不放,对国家有点寒心了。”
除了当地媒体少数报道外,中国官媒的相关灾情报导也少。以官媒官方微博7月14日到16日发表的文章为例,《人民日报》只在15日有一篇引用央视画面的报导,指江西万年县发生大面积洪涝灾害,当地水产养殖和农作物受灾严重,5000多斤小龙虾跑了。央视官微这3天全没有发表相关报导,14日却刊出多篇美国纽约大面积停电的消息。
官媒在官方微博上发表最多的,是习近平在内蒙古考察调研的相关报导,及红军长征之路有关的介绍,例如央视新闻主播海霞走在一条充满泥泞、红军长征时走过的路,介绍走在此路上多困难,海霞甚至不小心直接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