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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的馋,周而复始的吃

‌‌“一年四季的馋,周而复始的吃。‌‌”这是梁实秋在写《馋》这篇文章里的一句话。从他的观察里,人之最馋的时候是在想吃一样东西而又不可得的那一段期间。他还说,‌‌“但凡是好吃的东西,都是有个季节的。‌‌”

比如春天的鲜夏天的饮,秋天的甜汤和冬天的酒。食物真的是很有意思,春夏秋冬,它们带着各自的标记留存在味觉的记忆里,让你才刚感受到这个季节的风,就已经开始痴念起那个味道来。

春天,万物复苏,按捺不住的春色正是往外冒。

此时要炖一锅腌笃鲜吧,鲜嫩清香的竹笋同鲜肉咸肉一起焖煮。春笋吸了油脂,光腻如玉。无须放盐和任何调味,就看它咕嘟咕嘟慢慢炖。

煮好后小心拣两片咸肉在碗里,舀几勺热腾腾的汤上去,喝口汤吃块笋,鲜味在口舌尖舒展。整碗喝毕,双颊微红,冒出细汗,那才算是有了春天的样子。

还要去市场上买许多酸酸甜甜的水果,草莓,樱桃,芒果,菠萝,一一堆砌,像香艳丰腴的肉体,浓汁淋漓。再等桑葚成熟,沾着露水,带着绿叶,一粒粒从树上信手拈来,胡乱塞进嘴里,又爽又甜。直到吃得满手紫黑,满脸浆汁,再存些下来等三个月后酿出桑葚甜酒,如此,便又可以醉一醉啦。

还有清明之前限时供应的螺蛳,经过冬天清冽的河水浸泡,都是嫩、肥、鲜。清早去买,点几滴麻油养着让其吐沙,晚上炒。带壳炒,或是把肉挑出来再炒,再或是加一点切成小圈圈的新鲜朝天椒炒。夹一颗,吸一颗,配杯啤酒,吹着点微风,怎么办,简直无法自拔。

随后,日光渐盛,夏天便来了。这个季节呢,就是值得一切夜短情长,风情铺张。

蝉鸣无止无休,温度三十五六。头晕晕地坐在房间里,从冰箱里抱出大半个西瓜,拿一把勺子在大西瓜瓤中心一转,剜下一大块最红最红的肉,囫囵一吞,让又冰又甜的汁水一路贯穿下去,一口舒爽得浑身的毛孔都在颤抖。然后再吹着空调盖着被子安稳的睡上一觉,哇,舒服。

兴致来了,下午还可自己在家做一碗酸奶,在里面加上水果、燕麦、蜜豆、奥利奥,或是葡萄干、核桃、芝麻、花生碎……等到晚上风凉凉的时候,坐在门口的板凳上,吃下去,浓稠得不得了,一点点舔干净都是满满的幸福感。微风吹过每一片树叶,月光像凉水一样把我们洗了又洗,五脏六腑皆是清爽畅快了起来。

再或是像古人一样也好,找来乌梅、陈皮、甘草、山楂、桑葚、冰糖等来做锅酸梅汤。先泡半小时,再煮半小时,出锅后静置放凉,适度加冰块拔一拔就行,酸甜馥郁又清爽,冰凉镇齿,一下就驱散掉所有燥热。茶碗在侧,一把芭蕉扇,半幅残棋局,感觉既风雅,又酷。

然后这么吃着喝着,就到了丰饶的秋天。

满目金黄的时候,要开始吃蟹了。管他什么水不水逆,什么周末加班,先磕两只再说啊。用麻绳捆好的螃蟹,脐上塞进姜片和紫苏,放上锅清蒸。雌蟹蟹黄紧实,雄蟹蟹膏饱满,一口下去香得合不拢嘴。再温一壶花雕,螃蟹蒸好,酒也正好适合入口,就这么吭哧吭哧吃它个三天,简直要为你喝彩。

天一冷就饿,‌‌“得闲大家约一起去吃糖水啦!‌‌”那一约起来,即使是路边一碗芝麻糊,在饿得心痒得深夜,吃一口下去,哐当就舒服了。在家做就更随意啰,把喜欢的食材丢进锅里煮就行,桂圆红枣汤、莲子银耳汤,薏米红豆汤……没什么仪式讲究,腻或不腻,一碗热热的甜汤下肚,灯光昏沉,暖意上涌,真是温柔熨帖。

排骨藕汤就更厉害了,藕要选粉藕,肉要选脊骨,最主要是煲的时间要够。骨的胶质要煲出来,藕要煲软,汤要煲成那种暗暗的颜色,肉也煮的烂烂的。最后再撒一把葱,美滋滋地喝上一大碗,旁边再有一碗热热的白米饭,拌着吃下去,实在是很过瘾的一顿美味啊。

最后到凛冽的冬天,吃,就更是唯一的正义了。

一群人约着去火锅店,围着一个炉子,涮羊肉,涮毛肚,涮粉条。滚汤里变了色提出来,不用上酱料,就凭肉香和口感,配着一口酒,就能安慰冬天总是填不满的胃。待一餐停当走出屋子,甩开凛冽的北风,美美地站在风里大笑几声,真是痛快极了。

又或是碰上风雪交加的晚上,便可躲在家里煮一锅热红酒了。把一只去好皮的梨丢进去一起煮得通透,水果的芬芳四溢,酒精的醉意乱窜,这种微妙的暧昧感觉,实在是温柔得不得了。以冬雪为衬景,酣饮暖身,聊着寻常细碎,嚼着唇齿酒香,外面是白色,屋内是暖黄色,足够销魂呐。

到周末的时候,花心思煮一锅海鲜粥也是好的。虾头摘下来用油炸出虾油,头里的黄也要炸进去,用这个油拌一拌生米,再加水煲煮。煮到米开花,生鲜下去一翻煮,再加一点盐和一点胡椒,空口吃也根本停不下来。捧着热粥,看着猫狗伏于桌底,窗外梅花正好,这种闲适暖饱的快活之景,真是种有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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