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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韩战的故事

1950年11月15日,海军AD-3俯冲式轰炸机,向新义州鸭绿江上一座大桥的朝方一侧俯冲投下一枚2,000磅炸弹后拉升。

1950年6月,朝鲜南韩爆发了战争,是年7月联合国派出以美国为首的十几个国家的军队参加这场战争。战争打的相当激烈,飞机轰炸不停,朝方伤亡惨重,联合国部队直抵鸭绿江边。是年10月中国军队以彭德怀为领导正式参战,对外称中国人民抗美援朝志愿军,战争打的更加激烈。

中国政府组织国内各界大力支持志愿军工作,宣传工作搞得轰轰烈烈,各机关、学校、工厂等单位,当作一项政治任务进行工作,宣传、捐钱、捐物,安排有文化的人们特别是大中专学生给志愿军写慰问信。卫生界抽调医护人员赴战地做救护工作。医学院校的任务是抽调学生培训战地救护知识,准备赴朝鲜战场工作。

一、培训救护技术

50年秋季开学,全校学生正在政治学习,校方突然命令把医学院的男女学生全抽出来,组织学习班,学战地救护技术工作。我记得有三门课程:

1、战地抢救:抬担架、背伤员等。
2、外伤包扎、止血、输液、注射等操作。
3、伤口缝合、体内取异物等较复杂的工作。

元旦前开班,先听老师讲课一周,然后实习,每组分六个同学,互不认识,班内有单车、担架、各种绷带、夹板、注射器、输液器、医用剪、刀、镊子、钳子、缝针、探针等。

实习表演的推单车、抬担架、模拟伤员的人多是女生充当,每次表演的时候,如果单车推不稳,就会把假伤员摔成真伤员。我被他们摔过—次,摔得几天不能走路。打绷带包扎、输液、注射、喂药等,都含有很多技术性操作,是两个人互相操作,大家也很开心。

十几天后,突然把2/3同学调离学习班,我是其中的一个,大家莫名其妙,后来知道了,凡是出身剥削阶级的同学不能参加这个班的学习,我们都回正常班上学习了,余下少数同学继续学习战地救护知识,我很羡慕他们。

春节后他们学习有成,只送了四位同学赴朝鲜参加战地救护工作,其中我认识的有一位姓刘的同学(我忘记他的名字),他比我高一班,人长的很帅气,虽然个子不高,大约有1米75左右,但体质非常建壮、和蔼善谈、思维灵活,是一个很英俊的小伙子。

欢送大会在河南大学的大礼堂召开,全校师生到来,座无虚席。悦耳的音乐节目不停的播放。四位赴朝鲜参加救护工的同学坐在主席台上,每人胸前挂着—朵大红花。校长讲话,同学代表讲话,两个小女孩前往向四位献花……会议开的相当隆重,次日河南省政府派专车把他们四位送往北京。

1953年朝鲜停战,听说志愿军官兵死亡—百多万人。医疗队回来了,从事救护的人员,有的也没有回来,死者多是年轻人,是毛泽东把他们送往另一个世界,家属们是何其悲痛……

次年在一次会议上我见到刘同学,他看起来像40多,骨瘦如柴,弯腰驼背。据他个人讲:“从朝鲜回来之后,分在郑州公教医院外科当大夫,因身体不好,到职后很少上班,病越来越重。”

公教医院的熟人告诉我,刘大夫现在患肺结核和腹腔结核,病情较重,他不断的发烧、不停的咳嗽,吐脓样黄痰有时带血。因患的是传染病,他没有结婚,也不敢回家,怕传染他人。一个人独自住在医院后边的小房间里,在食堂吃饭,生活相当孤独。1956年春天,我听说刘大夫因病情恶化去世了,谁葬送了他的青春生命?

二、动员大家支援志愿军

韩战时期适逢国内三反五反运动,官方的宣传工作搞的很了不起。全国各地报纸、杂志、电视台、电台,天天出现朝鲜战争胜利的消息,这—仗打的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志愿军,歼灭大规模的敌军,收获大量武器装备,同时也有五反打老虎的成绩,讲的最多的是民众志愿支援前线志愿军的热情高涨等。

各机关、学校、医院、工厂等单位组织宣传队在街上宣传、赴农村宣传志愿军在朝鲜打胜仗的好消息……各单位办公室门前设有黑板报,我们班的黑板报设在宿舍门旁。这个黑板报,每周更换两次,内容多数是从报纸杂志上抄下来的,但每次还要写首诗、词、歌、赋,和几朵花,这成了我的责任。开始写了几次,画了几朵荷花,没发现反对意见,时间久了我感到辞穷文尽,花样也画完了,再无新体材诗文可写。1952年清明节画板报,我套用了杜牧的诗:

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我在套词书写的时候,内心正想着吊古战场文,所以写成下文:

清明祭祀泪纷纷,战场轰炸人断魂
回想归路何处有,梦寐回想故乡村。

我本来无意中写出来的,看板报的人反映说我写的诗,宣传厌战情绪,引起辅导员不满意,问我为什么这样写?我说写的多了,再也想不出新材料,随便写出来的。因此引起一场风波,在小组会上检讨两次,以后再不让我参加黑板报的编写工作。我内心很高兴,可避免再浪费我的学习时间了。

民间援朝支前工作,搞得声势浩大,专门设有组织,有人与民众联系。我记得发动妇女为援朝志愿军做鞋垫子,城市与农村家家户户都在做,鞋垫布的原材料乃是自备,指定用白布、兰布、灰色布,大小有规定,以鞋的号码38、39、40、41,为标准。妇女们很下功夫:有的鞋垫子作有图案、山水、树林、有的绣了荷花、菊花、牡丹花等,各式各样,形形色色,总之要求的质量很严,不合格(做的不好、布不是新的),拒收、批评后重新再做。以居民组为单位,收集起来,打成大捆,送往专门的组织。成大批送往北京,再送往朝鲜,这是政府部门布置的一项政治任务,工作必须做好,宣传报导说是人民自发的,是对援朝志愿军的爱戴!

三、信件联系成眷属

学校鼓励同学们给赴朝鲜参战的志愿军写慰问信,每周收信一次,由学校统一付邮资后发出。这项工作搞了半年多,以后由同学自动与对方联系,没人觉察有的同学己联系上志愿军中的个别军官,他们你来我往,打的火热,发生恋情。我忙于学习没有更多精力写信,也就不写信了。毕业十几年后,我听说有女同学和志愿军的军官结婚了,真可谓千里婚缘如线牵。

1、东北一位姓李的同学来我家,他说:姚义珍(化名)和一个大官结婚了,是她原来经常通信的那位大军官,朝鲜战争后那位军官,转业到一个大学任党委书记。小姚生孩子之后很少上班,我问他小姚是否身体不好,李同学说:她的身体不错,胖胖的,大官太太嘛,那能象一般医生那样、在工作上忙忙碌碌。后来我和姚义珍通了几封信,确实如此。她丈夫是朝鲜停战回国、转业的厅局级干部,她家生活很富裕,她在信中没有提及工作情况。

2、形秀真(化名)毕业分在东北地区的医院,几十年来,她与同学们都失去了联系。1982年我班换毕业证书时,查询多人、多时毫无她的讯息,我登全国性的报纸,也没有找到她。

2000年后,我进行抗艾救孤工作,多次在中央电视台上出现。一次我赴北京领奖,形秀真主动与我联系,并请我去她家作客。我赴约去了形家,她住在高级军官大院,非请不能进入。形秀真热情的把我带进她家,她住的是所三层楼房,第一层是客厅,布置的非常豪华,大体说来字画、古玩、钢琴等等,我看的眼花缭乱,第二层我没有去,更不会上三层。她丈夫出来了,说了几句官话就走了,我看他像一个贵族式的瘦老头,形秀真己是个中年的胖太太。

我们坐下来首先叙旧,在谈话中我知道了她丈夫就是朝鲜战争时通信联系的志愿军的军官,现在他的职务是上将军官的秘书长。形秀真谈了很多家常里短的闲话,两个儿都在部队当军官,媳妇也是医生,在上海市工作。另有两套很好的别墅,“你有时间吗?我领你去看看。”

我只想着贫困的艾滋病病人和无依无靠的孤儿,对形秀真热情的述说听不下去,我只回答嗯、嗯、嗯,表示听到了。我们本来是同班同组的同学,现在成两个世界的人了。午饭吃的很丰盛,一小时后我告别,承许改日再来看她。天呀!我哪有时间和她闲磕牙呢?形秀真热情的送我到大街上,直至我乘上的士离开,她还站在街上招手。

3、何玉芬(化名)河南大学医学院时,她的男朋友小杨帮的忙,快毕业了,她提出与小杨分手……我记得:小杨在我们宿舍与何玉芬说理,我劝他不行了,你说也没用,回去另找对像吧。岂知,何玉芬找了援朝志愿军转业的大军官,毕业后何玉芬分到西北一个大医院工作,很快和那位军官结婚了。

三十年后河医大校庆,何玉芬回来了。她到郑州后,要我找小杨,我知道小杨三十年前的单位,去找了,很幸运找到了。小杨变成老杨,记者己成了编辑。

我给老杨说:何玉芬来郑州了,想见你……

老杨说:我可以见她,接着又问她很好吗?有几个孩子?

我说:听说她不会生小孩,抱养了一个女婴现在己成年了。

老杨高兴的说:我儿成对女成双,两个大女儿已大学毕业,最小的己读高中了……命里注定!

我和老杨说着话乘上公共汽车,来到了河医科大学招待所,见到了何玉芬,两人见面无表情。老杨送何玉芬一本杂志,他说:我们有个会必须参加,明天再来,很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何玉芬送老杨很远、很远,我站在一旁无语。后来我问何玉芬老杨又来过几次?何玉芬说:以后他没有再来。

散会之后,有同学告诉我说:何玉芬很倒霉,她丈夫本来是厅局级干部,因鸡奸男童判刑、开除工职、党藉,现在刑满释放待在家里,不但无事可做,而且丢人现眼!

4、徐金真(化名)毕业后分配在新疆一个大的妇幼保健院,因为她写慰问信件联系上的那位军人,朝鲜停战后转业在新疆,他是厅局级干部,但转业进的部门是个有职无权的单位。

徐金真和这位军官结婚之后,第二年生了一个女儿,家庭生活很幸福。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她怀上第二胎不久,陷入政治运动的风暴中。当地政府无中生有的硬说她是苏联特务,理由是你从河南来新疆,为了特务工作……申辩无用,逮捕法办,关押进监狱服刑,因徐金真身怀六甲,只好取保,待在家中,等待分娩,按法律规定产后一年,才能离开婴儿再收监狱。

一年之后她又被关押监狱,不几天发现徐金真呕吐,监狱的医生给她检查,发现她又怀孕快两个月了,只好又取保。如此反复几次,当了十年“罪犯”生了四个孩子。1976年毛泽东死了,徐金真的冤案,宣布查无实据,无罪释放。

十年冤狱灾难,卫生的领导部门、妇幼保健院如何赔偿?领导有数。一个月内,层层领导前来赔礼道歉,首先安排较好的居室及生活补助金,天天有人来看望、说好活,再送党票,提升妇幼保健院副院长,半年后任正院长、兼党委书记。

30年河医大校庆,徐金真来郑州了。她夫妻二人往在我家。我们畅谈别后的一切事情、生活、工作等等。一天晚饭后,徐金真谈起她十年冤狱的生活,说着哭着,“我有五个孩子,四个是在服刑中生的,孩子很小就失去母爱,更谈不上照顾”,她说我全家都受连累,所幸我丈夫没有开除党籍,工作己成了空职。此时,她丈夫的表情呆若木鸡,有时也说出几句话,我陪着她流下泪……

徐金真最后说:现在的工作,我不称职,干不成,高耀洁你们是在实际工作中拼搏出来的上级医生,能独当一面,我呢?按时髦的说法是“政治性的职务”。说真的,我干不了这个职务,指挥不了下级大夫。重病人大夫们来请示,我无能力指示处理方案,更不会参加手术操作,是个窝囊废,是个虚名的院长……待回新疆后,就要求退休,不要再出丑了,我这一生真窝囊。

她一直说着哭了八个多小时,直至午夜二时才休息。试问苍天,谁造成的冤案?中国大地不只是徐金真一个冤案,几千人、几万人、难以计数的冤案,谁之罪?!

我不知道,给赴朝志愿军写慰问信,促成多少人成婚,我只知这四位女同学的情况。四人遭遇各异,但她们四位本职的业务上,远远落后于一般家庭的同学,有的生活比较清闲,有的政治运动中冤案难免,可惜十年寒窗苦,业务上失去成就!这是女性的特点,也是男尊女卑的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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