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体经济患上债务依赖症
六、七月份之间，中国股市经历了冰火两重天，以致有人又拿阴谋论来说事，其如股灾是国外势力的阴谋，旨在通过做空来搞垮中国经济，从而诱发颜色革命。这种说法好比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忘记了物品放置之处，首先不是仔细寻找，而是在脑子里过滤嫌疑人，想想是谁偷去了。尽管总是把“忘了”想成“偷了”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但胡乱判断中国经济走势的所谓主流思维仍然乐此不疲。
今年上半年，在进出口环比均下降的情况下，贸易顺差达到一万六千亿元人民币。这被说成是对外贸易总体看好的证据。但在另一端，股市做空热烈，做空者的资金被怀疑是经过虚假贸易而进来的。即国际资本与境内不法者勾结，以假出口换进来的钱在股市上兴风作浪。假出口绝对少不了，进入股市套利也不可避免。但大部分利用假出口形式进来的资金并未投到股市上去，而是维持了有相当规模的经济实体生存。简单地说：进出口双方达成协议，中国资金需求者等于先向外国商家“欠货”，等以后经济形势见好，再用货顶钱。这类的经济活动在官方统计中显现不出来，也没有“主流经济学家”去做个案研究。
在中国出口商向国外长期贸易伙伴“赊钱”即“欠货”的同时，国内企业债务规模已经突破了百万亿人民币。之所以形成此等巨幅债务不仅因为经济形式不好，更因为融资成本太高。无一例外，企业欠企业货款比欠银行贷款或担保公司高利贷更划算。企业之间的互欠若能形成商业票据实属幸运，但此百万亿的企业债务，除了企业欠银行与担保公司之外，约有百分之六十是“信用形式”——任何欠债者均口头认账。这些状况说明中国的实体经济患上了债务依赖症。
零利率政策应当但难施行
上半年的出口总体价格水平跌落了百分之一点三，进口总体价格水平跌落了百分之十点九。依此而论，国内原料、能源、制造三大块应该受此益而呈现勃勃生机。但是，这三大块的情形比去年更差，其中尤其表现在公司核心利润与公司债务的比例上。根据民间经济学家所做的季度微观经济调查结果：今年上半年，该三大块企业债务已经是核心利润的五点一四倍，其中制造业一反往年低于前两行业的状况，高达五点三一倍。初步估计，到二○一五年底，该三大块企业债务与核心利润之比会达到五点六二倍，而制造业的数据将超过六倍。
从一般经济逻辑上讲，解决此困境需要零利率政策。但是，零利率政策有可能迅速摧毁不规范的民间金融（尤其各种融资担保公司），其次是农村信用联社体系。对于以融资担保形式出现的民间金融公司，由于交易形式不规范（特别是提前收取利息），会导致贷户故意推债，以便“顶回”原付高息。这里面的道理相当于某一小区房价大幅下降之后，已购房业主要求退还“差价”一样。
农村信用联社系统之所以会因零利率而崩溃，是因它的工作人员借助本身资源从事大量的场外交易。七月份爆出的河南郑州“贴息存款”事件涉及金额一亿元多一点，但它只是冰山一角。全国联社“贴息存款”形式的场外交易金额应不少于五千亿。零利率后，原来以“贴息”形式支付的先期成本会被显性化，包括本金在内大多经由法律程序而由联社系统承担。由此，各省联社至少会有百分之七十的遭遇技术破产。
中国经济形势国际上有争议
中国经济实际形势如何在国际上是有争议的，有些争议虽不完全理论化，但是同一机构的政策选择变化之大以及同质高级专业机构的行为逻辑严重冲突，可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七月中旬，世界银行行长金墉访华，撤回了该行月初对中国经济差评，认为中国经济的“基本面良好”。此前，该行的一份专业报告认为中国经济的“激劲机制扭曲，治理结构糟糕”。
世行行长是否在关键时刻到中国来力挺信心不振的股市，它肯定属于国家安全的核心秘密，经济学家无从获悉。不过，在中国股市最火爆的时刻，明晟基准股指MSCI并未将中国A股纳入其中，可谓明智之举，尽管这个机构（系统）并未对稍后的大跌作出预测。中国的A股纳入MSCI基准股指无疑是中国资本市场的里程碑，并且明晟本身也从未放弃这种努力，但专业机构的专业精神仍是第一位的。
至于世行行长金墉对中国经济形势的误判，并非是作为人类学博士他没有基础性的金融专业训练资本，关键是世行的外交性质偏重而不太关注专业问题。因此，可以预判：久违了的“基本面良好”一语，很可能是“打了眼”的前兆。在中国问题上“打了眼”的人还不少——宣扬中国模式或北京共识的人，现在基本上不再扯那类话题了。还有，一位研究中国问题的在京外籍教授也转变了过往的追捧态度，建议共产党改名以获得“名亡实存”的效果。诸如此类，都将成为人类学术史上的笑话！
《争鸣》2015年8月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