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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真正的吃货?

我刚出生那会哭的刹不住闸,一家子人手足无措,姥姥拿着小饼干泡了牛奶试探性的往嘴边一放,我滋溜滋溜的吸个光,一连吃了六块,才心满意足善罢甘休。

看,我打娘胎里,便是个踏踏实实的吃货。看见饭就急,吃什么都是香。
在村里看到卖猪头肉的,先讨上一块开啃,姥姥跟着后面付账。猪头肉这种东西,配拍黄瓜和蒜泥醋吃清新脱俗,放到蔬菜里肥头炒的软糯入味。刘瑜在《对猪头肉的乡愁》里,竟然说猪头肉是“低俗的”,简直不可理喻。
不到三岁,跟正在田里忙农活的姥爷提出要吃一包方便面的愿望没有达成,一气之下扭头离家出去,跑几里地到镇上的小姨那里要零食吃。姥姥不放心,远远跟着,那时我脑子里只有不屈不挠的吃吃吃,小腿溜的飞快。
再大点,凡是去别人家做客,定有一锅炖肉早早给我备上。刚买回来的烧鸡,父母进厨房出来,已经一半不见。

吃货的美名一路伴我成长。

我爱吃麻辣烫黄焖鸡火锅烤鸭串串,川菜日料韩国菜都不错,东北的酸菜炖粉条好吃,陕西的肉夹馍臊子面,山西铁锅焖面和面鱼鱼我也爱,芬兰的炖鹿肉,尼斯海边的生鲜,希腊的粉色沙拉,意大利的墨鱼面,墨西哥的taco,中东的kebab我也都喜欢,旅行时一众伙伴们正在嫌弃黎巴嫩菜的不知所云,我已经香喷喷的吃完,顺便还能把大家的都解决掉。
最近看到知乎上讨论“有哪些过誉的美食”,热干面和蚵仔煎竟然入榜,痛心疾首。蔡林记的热干面浇上黑芝麻酱,撒上酸豆角和萝卜干,淋几滴小红油,哎呀呀。福建的蚵仔煎软嫩鲜香,怎么就被过誉了嘛!
旅行时间紧的时候,教堂可以不看,博物馆可以忍痛舍弃,tripadvisor上推荐的美食一定要吃到,我甚至启用了陌陌,换上撩骚的头像,签名是“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求推荐”。
平日里生活费有限,于是鞋子可以不换新的,背包上面磨出的洞我也可以不管,想去的餐厅一定要去。 几个朋友不能理解,总是揶揄我,我自得其乐,完全不为所动。

我爱吃,也爱做吃的。

还不够灶台高的时候就敢拿着食谱踩着板凳做一道失败的拔丝香蕉吃,小学春游,大家带的是浪味仙和哇哈哈,我抱的是一饭盒自己炸的火腿肠和小烙饼。家里初中自创了一个炸鸡秘方,一口气吃掉十六个鸡翅,腻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直视鸡翅。
刚到伦敦安顿下,隔天日用品还没买全,周边仍不熟悉,我便已经把火锅材料备好,和朋友热火朝天的开始涮菜。
住学校的宿舍时,厨房电饭煲里常熬着银耳甜汤,贴上纸条要室友们自取,第二天看到锅里干干净净,心里美得很。再逢到周末招朋唤友,一定要做几道小菜大家一起吃,才不枉一个好周末。

就连看书时,描写食物的章节也莫名的字体放大一倍,还斜体加粗,引得我一遍一遍的读。不对,哪里需要描写食物,凡是小时候童话书里出现了蜂蜜苹果面包的字样,我的眼睛就已经拔不动,要是配上插图,那简直就是欺负人。
黄宗英写她下戏后吃上海阿婆带的便当,米饭是油笃笃的泛着光,我猜该是当季的新米才能蒸出这饱满的光泽,配着阿婆的排骨和小油菜该有多美。豆汁儿记里的莫姜做奶酥六品用来给小主子讨同班男生欢心,樱桃肉要用鲜樱桃煨一夜,而不是靠苏丹红上色。酸梅汤用乌梅和桂花熬,中药铺子的乌梅不能用,会有股子党参黄芷味儿,桂花不能用蜜渍,得用绵白糖,瞧瞧,多讲究呀。说到酸梅汤,梁实秋先生最爱琉璃厂信远斋的冰镇梅汤,说它含在嘴里如品纯醪,舍不得下咽,定是现在超市冲饮的酸梅汤比不上的。红楼梦里最爱的章节是贾府的晚宴,一个茄鲞要用上十只鸡来制作,又奢靡又赚口水,虽说有人如法炮制表示不过如此,我还是要一遍遍的遐想。倪云林的《云林堂饮食制度集》中的馄饨馅儿用的是“细切的肉臊子,入笋米,或茭白、韭菜、藤花皆可。”调味用的是“川椒,杏仁酱”,更甚者,《宋氏养生部》里的竟然还有用金雀花,紫藤花,竹笋,菠菜,荠菜,去皮胡桃,松榛仁调馅儿的方子,看完咂咂嘴,古代的馄饨该是什么滋味儿。就连看金圣叹的传记,还没被他笑谈生死打动,我脑子里也第一个想到的是,诶,花生米和豆腐干嚼起来像烤鸭呢,不妨一试。汪曾祺爱写吃,他是我心中顶顶可爱的老头。

吃货的人生里全是优待,忘不了室友们吃完自助偷偷给我带回来的炸鸡块,留在我桌上的小点心;若是我说想吃老爸的手擀面疙瘩汤,老爸一定大早起来,现擀的面条劲道弹牙,再用葱花炝锅,鸡蛋干贝调好汤底让我美上一碗。疙瘩汤是头天备好鲜美的蛤蜊汤,加上剥好的蛤蜊肉,鲜到掉眉毛。老爸知道我爱吃中东的干椰子,竟然有一次行李箱里只放了几十个小干椰回国,最后都被海关没收。也干过给我买了十几斤巧克力行李超标的笑话;最爱的妹子刚刚赚了工资,电话里眉飞色舞都是计划要带我吃的美食;男友虽不爱吃,却愿意为我搜集美食信息,排起队比我有耐心,若是排到了我想吃的餐厅,模样看起来比我更欢喜。
生命中的一滋一味,都是大家予我的爱。

吃货的喜欢也很简单,如果我曾送你一包自家烘焙的饼干,或者周末按着你的口味做了几个小菜邀你过来,如果我把刚到手热酥的蛋挞第一口让给你咬,或者将鱼脊背上的那条肉夹了放在你碗中。毋庸置疑,我是喜欢你的。

吃货都是爱人生的啊。新宿的一条小巷子的深夜食堂里,午夜过后,落寞的舞女,暗中较劲的茶泡饭三姐妹,总也减不下肥的真由美,看起来凶凶的阿龙,过气的小明星.....猫饭,红香肠,粉丝沙拉,猪脚和隔夜咖喱,简简单单的饭食和同样平淡温暖的小故事结合到一起,让多少读者都为之感动;苏东坡流放到乾隆皇帝下江南,除去文学佳作,又留下了多少美食的故事;侯宝林临终的时候喃喃着想吃北京城的“冰核儿”,刘绍棠挺过了饥荒,回头还是惦记家乡的榆钱饭,鲁迅记得后院野果子的酸甜,老舍念叨着北平带霜儿的玉李,章太炎随身带着臭豆腐下饭;就连美国监狱也体恤死囚的心情,愿意按着他们的要求费周章给他们准备一顿送行饭。
瞧瞧,多少人心中都有个抹不去的滋味儿,美食和人生总也分不开。

我自认是个吃货,如果你读到我写的这个回答,发现里面提到的吃食闪闪发光,字体自动放大,我想,我们也许是一族人。
说了这么多,不知道题主能不能感受到做一个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眼睛晶晶亮的吃货,活的有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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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时候我情窦初开,迷上一位烧饼师傅。

真是一绝啊。

薄薄两层酥皮,一面呼上喷香芝麻, 揭开腾腾扑来一阵滚滚烫的热气,小胖脸被灼得红彤彤的我,眼巴巴地看大师傅夹一箸子烤肉塞进饼里,不论是上脑、磨裆、黄瓜条、一头沉还是大三叉都被他切得飞薄,肥处透明,瘦处兑了碎得极细致的芫荽,浸了满是酯香气和回味的酱油,浇上一捧潍县的斜切大葱,粗如西芹、甜嫩细滑,引得我哈喇子流一地。

后来就再也寻不到这打耳光都不放的美味卷饼了,我猜想大师傅用以炙烤的绝不是炭或柴这般俗物,是他捡的松树枝子吗?新鲜、清香,丝丝沁入。后来的烧饼都木木实实,芯子极厚,味同嚼蜡。

可惜六岁的时候,我移情别恋,爱上某条弄堂阿姨的馄饨,汤清味厚、馅融春韭。骨头汤炖熬得久久浑浑,喷香入味儿,在一溜馄饨姑娘泡澡堂似得下锅,一式骄矜地挺着她们薄薄韧韧、洁白滚圆的肚皮,舒翘着头上两枚小尖角懒洋洋扑腾在浮着鲜鸡血块和幼嫩童稚的小豆苗的高汤里时,我就开始迫不及待得咽口水要尝尝它肚里藏着的小秘密,葱花虾皮工料一应细巧至极,煸了汁水,浇上酱油、醋、麻油等等等等作料,,紧实丰满,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着,任谁不垂涎三尺?

我读书可是真的在品,因着一段长长的精致莴笋盘成的暗绿色的上面塞一朵红红的干玫瑰花饼子而爱上读张爱玲的故事,如同嘬尖了嘴,轻吹玫瑰花茶,芽尖和花瓣比例绝妙、浓郁悠然,时不时拿起手边一块美似琥珀的酸枣糕,反反复复耽溺在十八春里和曼祯叔钧的纠葛遗憾中。看招弟拖着弟弟顶着摊主的坏脸色慢条斯理就像在面包上涂果子酱似的,把整块的豆腐干涂得鲜红,看曼璐给曼桢买的塌上栗子粉的蛋糕被白白浪费,心疼地嘶一口凉气。

我爱烟火气息的食物,琼汁奶白的现磨豆浆能一咕噜喝一海碗;双档汤鲜极,最爱吃油豆腐时的那一刻:嘎一咬,汤水噗出来,呼哧呼哧喊烫又不肯歇嘴;粢饭团实实填上油条,筋道足、质地韧,淡淡甜香呼应着一口咸鲜,油条切不能扁,里面的空气也是滋润的必需,不能匝得实实的,要有些留白余裕以供想象。

甜点也是极爱的,受着师太影响,香橙Souffle成了我眼里极难做的刁钻美食,喜宝为着笼络勖存姿,去做这道繁复精密如同试验的吃食,220摄氏度的烤箱烤制7分30秒,糕点软趴趴地吹气般嘭起一朵云,撒上糖粉,咬下一口,温柔的触感如同爱情一样,虚无缥缈稍纵即逝。

Mille feuille是叠叠复叠叠的酥皮,裹挟新鲜士多啤梨,让人舌下生津、齿罅留香。蜜豆马菲、西班牙奄列、布朗尼、蔓越莓司康、galette、petits fours这些名字听着就是丰盈神秘,如同精美礼盒尤待我解开华丽丝带倾倒出无数精彩故事。

虽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但好吃能成“家”这件事儿倒实在叫人振奋。至于我嫉妒的人,可不就是那些整天砸吧砸吧小嘴,吃得一脸陶醉还瘦得和柳枝条儿似的妖精美食家们吗?

写着写着我又饿了。唉,暂且歇笔,唯恐酿下后患。

且期待着明天上午吃完一泼鲜香小面,胃里热腾腾地去上课罢。

最近琢磨着要答系列美食题,关注我有肉吃。 抖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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