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被茂陵拒绝的女人:卫子夫

引言:茂陵是西汉武帝刘彻的陵墓,位于西安咸阳原上。茂陵自汉武帝十七岁登基便开始营建,历时五十三年,动用了全国赋税总额的三分之一。今天,茂陵享有“东方金字塔”的美誉。在茂陵陵区中更有若干大大小小的“山丘”,它们都是陪葬墓,埋葬着汉武帝最为宠信的臣子、亲属:卫青、霍去病、平阳公主、李夫人……然而,在汉武帝这个庞大的地下帝国中却没有三个历史上非常出名,也与汉武帝关系最为紧密的女人一席之地。她们分别是汉武帝第一任皇后陈阿娇、第二任皇后卫子夫,以及汉武帝晚年最宠爱的女人、汉昭帝的生母钩弋夫人。

今天,我们就来讲讲卫子夫的故事。

据说,去年热播的一部宫廷剧里有这样一个场景:CCAV“特派记者”林峰穿越到汉朝,身着龙袍,注视着史上最丑的卫子夫,深情款款地问道:“你幸福吗?”

基本上我是个温柔敦厚的人,不说脏话,我可以尝试替卫子夫回答这个问题:“臣妾姓‘卫’,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卫’,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娘亲卫少儿的‘卫’。这个‘卫’字在反击匈奴的战斗中立下的汗马功劳足抵半壁汉室江山。你何苦逼我自尽,夷我三族,杀尽我的子女,甚至尚未成年的孙子、孙女?他们不也是你自己的血亲骨肉么?”

这就是汉武帝第二任皇后卫子夫的命运。这是一个伴随了汉武帝将近半个世纪的女人,从平阳公主家的歌女到皇后,她的卫氏家族也曾风光无限:她自己深得皇帝宠爱;她为皇帝诞下了第一个皇子——太子刘据;她的弟弟卫青和侄子霍去病在西汉王朝北击匈奴的战争中战功赫赫,位极人臣……那时的卫氏家族一门五侯,富贵和权势震动天下,她的皇后之位也似乎固若金汤,无人可以撼动,民间甚至流传有谚语:“生男无喜,生女无怒,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

“昨夜风开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轮高。平阳歌舞新承宠,帘外春寒赐锦袍。”王昌龄《春宫曲》中的卫子夫正值春风得意,一步步走上人生的巅峰。然而,容颜迟暮的美人心事,尚能饭否的将相块垒总会随着时光的流逝找上门来。

一夫一妻应该算得上人类迈向文明的重要标志。因为只有在丛林社会里、动物世界中,雄性动物才能同时拥有若干雌性伴侣。但很可惜,我们这个民族的先贤圣哲们并不这样认为,他们引经据典,认为礼制要求,皇帝应该拥有“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而且多多益善。这大概因为我们从猿进化而来,祖宗之法不可变,绝不照搬西域那一套。所以,猴王垄断生殖权,当然应该拥有众多母猴。到了今天,这套理论还激励着很多男同胞,他们为了向先贤致敬,一生兢兢业业,致力于与多名女性保持和发生不正当性关系。

中国历朝历代的后宫总是美女如云,由着皇帝这唯一的一个男人玩弄。宫廷里的女人、皇帝身边的女人,从她们踏入宫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不幸,即便尊贵显赫的皇后也不例外。

未央宫椒房殿是西汉历代皇后的寝宫,这里已经许久听不到欢声笑语了,只有一片深深的寂寥和无从躲避的忧惧。卫子夫已近花甲之年,虽然仍旧有着皇后之尊,但她明白,皇帝对她的爱早就消失在了无情的岁月中。没有皇帝的爱和尊重作为立身宫廷资本的女人,哪怕贵为皇后,如今的日子便如同在刀尖上行走。

说起来,男人对爱情非常专一,从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到鹤发鸡皮的老人,他们爱慕的,一直都是青春妙龄的美丽女子。此时,已近古稀之年的汉武帝宠爱的,是做他孙女都嫌太年轻的钩弋夫人。而且,钩弋夫人还为他诞下了幼子刘弗陵。

汉武帝虽然不再爱卫子夫,但作为皇后,这个素来谦恭勤谨的女人还真让皇帝找不到错处。而卫子夫的儿子刘据已做了整整三十一年太子,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盘根错节的势力。表面上看来,古稀之年的皇帝无论怎么宠爱别的女人,未来的汉家天下理所当然都在卫皇后和太子刘据手中。

然而,一个小小的酷吏江充却能够乾坤大挪移,以太子用巫蛊诅咒皇帝早死为由,竟然逼得太子起兵谋反。今天,我们的确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场祸连全国的巫蛊之祸乃是汉武帝授意,江充无非一个无足重轻的杀手。但是,有限的史料至少能够证明,汉武帝老年昏聩,对钩弋夫人、幼子刘弗陵的宠爱和对皇后、太子的疏离,在有意和无意间给予了宵小之徒从中渔利的机会。

以皇后卫子夫被逼自尽,卫氏族人被夷灭三族,太子和皇太孙被杀,太子宫被血洗为起点,整个巫蛊之祸持续数年。从长安到各郡各封国,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有史料说数万人因之丧命,更有记载数十万人罹难。具体的数据,我们今天已无从考证。但这场由一个女人的命运牵扯出来的席卷整个国家的大屠杀,其惨烈和血腥却不容置疑。

应该说,这个时候的汉王朝正处于华夏民族的历史上升期,民族的血液中沸腾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这个时候的中国人有着昂扬的进取精神,心中燃烧着无数光荣的梦想。然而,也正是在这个时期,政治和社会的血腥程度远超以后统一稳定时期的历朝历代。削藩、巫蛊等大案引发的大杀戮动辄成千上万,以及伴随新皇登基而来的对先帝外戚的大清洗,让整个汉王朝充满了无辜者的鲜血,也让我们这个民族的人性光辉变得暗淡。

唐代诗人这样评价汉武帝和他一手炮制的巫蛊之祸:“不忧家国任奸臣,骨肉翻为陌路人。巫蛊事行冤莫雪,九层徒筑见无因。”可是,两千年后的今天,我们许多人却心甘情愿为汉武帝洗地,把罪过通通归于奸妃吝臣,汉武帝只是一个被蒙蔽的悲哀的丈夫和父亲,假装看不到他手中闪闪发光的屠刀还滴着鲜血。

膜拜权力,是国人最强大的宗教信仰,毕竟,我们在一个权力通吃一切的世界里浸淫了几千年。为各种形式的人生赢家点赞,对当权者呼爹喊娘,是我们几千年在集权高压之下扭曲出来的强大生存技能。

回到女主卫子夫身上。

卫子夫育有一子三女:太子刘据、卫长公主、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卫长公主正值青春妙龄便因心爱的丈夫被皇帝腰斩,不久郁郁而终。而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太子刘据以及太子的儿子、女儿们都在巫蛊之祸中被诛杀。汉武帝成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屠杀亲生女儿的皇帝。

而作为一个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孙辈们先后死在自己丈夫的屠刀之下,无论有过多么煊赫风光的岁月,卫子夫的人生已不再有任何意义。她选择了自缢,死后被装进一口薄棺,草草葬在长安城南桐柏亭。

如果最有钱的人最幸福,如果最有权的人最幸福,那么,卫子夫无疑是最幸福的。但可惜,作为中国历史上最有名的皇帝——汉武帝的皇后,皇帝所能给予卫子夫的幸福,就如同死神屠刀上的寒光,耀眼、夺目,却异常悲惨和致命。

2015-02-06

关键词: 
栏目: 
首页重点发表: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