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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奢侈品

做梦都不曾想过,穷孩子出身的我会跟奢侈品搭上那么一点点脉。

2009年下半年,一个偶然机会迷上了翡翠,从此一发就不可收,最疯魔的时候还曾抵押房子换宝贝。

此番玩物,不仅没有丧志,反而让我有两个非常意外的重大收获。一是成功戳穿了一个弥天大谎。二是除了账面财富增长、精神享受之外,最大的收获是对通过奢侈品这个窗口,对人类的财富和财富转移和流动有了全新的认知。

刚接触翡翠一年,还没有怎么入道,就狗屎运般让我撞上了一个弥天大谎!

2010年6月12日是中国第五个文化遗产日。这一天,央视全程“直播”了河南安阳西高穴村“曹操高陵”发掘过程。但与其说是直播发掘工作,不如说是展示发掘所获。因为那些“文物”在此前的发掘工作中便已出土,是为了直播的需要被再次“请回”。更离奇的是:“价值最大的是含在曹操嘴里的翡翠珠,椭圆形,2厘米长,质地温润,估价上千万元。此外有多颗规格相同的玉珠,很可能用于装饰曹操所戴之‘冠’。”

我本来对“曹操墓”的发掘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曹操嘴里含着翡翠珠的新闻让我心里一惊,因为翡翠正是今日格外时尚的玉石之王啊!也难怪很多媒体特别是网站纷纷把它作为醒目的标题。

看照片,所谓“翡翠珠”即使真是翡翠质地,也不过是一颗无色玻璃种珠子,搁到翡翠价格两年间大涨几倍后的今天,这样一粒2厘米长的无色玻璃种翡翠珠也值不了千万元。笔者通过查证,并特意就曹操嘴里含着翡翠珠的“考古大发现”,请教了一位资深翡翠专业人士,他说,纯属炒作,后人放进去的!第一,曹操嘴里的这枚翡翠珠,如果真是翡翠的话,也是无色玻璃种翡翠,而翡翠时尚的重新燃起,在内地是2003年;2005年之前,无色玻璃种翡翠基本上无人问津。第二,曹操口中“发现”的这枚翡翠珠,打磨得那么光,那么珠圆玉润,没有钻石粉是不可能的,公元220年,根本不可能有那么高的生产技术。第三,三国时代,“七擒孟获”的云南还是尚未开发的一片蛮夷之地,有谁会到那儿进行玉石交易呢?

有了这个底,我对“翡翠珠”一说表示强烈质疑,并在质疑文章《别“豆”了(作者注:语出张悟本绿豆治百病神话),曹操嘴里含着翡翠珠?》中写道:公元220年入葬的曹操,嘴里居然含着一千多年以后才发现的翡翠,帝王的能量,果然不同凡响啊!什么东西最时尚,什么东西就能在“老皇帝”的墓中出土,也可算是中国特色的考古奇迹了。

2010年6月13日22:21,笔者将质疑文章发表于个人博客上;

2010年6月15日发表在《新京报》,并于当日02:34上网;

2010年6月15日,中国新闻网报道: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曹操高陵文物队队员当日郑重发表声明:其工作人员从来没有说过出土的珠子(翡翠珠)是墓主人口中的口含,关于其质地问题,还要进一步请权威部门进行鉴定。没有最终确定其是什么东西,更没有说过价值几千万的话,希望大家不要误传下去。

……

当然,媒体不会凭空捏造事实,“误传”云云自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一个弥天大谎至少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如果说无意间戳穿一个谎言只是小插曲,那么,从奢侈品这扇窗口望出去,更清楚地看明白人间财富的来路与归路,实在是更有一种文火炖骨的老汤滋味,绵厚悠长。

在当今中国这个世界奢侈品消费第二大国、同时又有点谈奢色变的时代回望,却发现历史上不少卓越的思想家都极力主张奢侈品消费。且不说将奢侈消费论推到极致、建议“鸡蛋要在上面画上图案再煮了吃,柴火要先雕成美丽的艺术品再用以烧火”的管仲,西方思想大师们也屡屡主张奢侈消费。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中则直言“富人不奢侈,穷人将饿死”;维尔纳在《奢侈与资本主义》中也表达了“奢侈带来资本主义”这一观点。当有学者指出奢侈破坏人类天性时,主张“富足与自由乃人生两大幸事”的亚当斯密同样在《国富论》中指出,禁奢法代表了“君王大臣们力图监管个人经济活动的无能和想当然”。

我发现经济不景气的时候,往往是奢侈品的生产和消费受影响最小,奢侈品从业者的员工薪酬也最有保障,从而有望成为社会经济的稳定剂。限于篇幅,这方面的例子本文不例举。更进一步思考后我发现,奢侈品是促进人类进步发展和财富传承与转移的“文明第四极”,其中的“四极”分别是:

一种是通过暴力手段杀富济贫。这种方式通常不仅不能济贫,还会导致社会的创造力被野蛮破坏,是一种被文明政治和文明社会所彻底抛弃的方式。

第二种是通过对富人和对富人消费高额征税等方式,通过合法的途径“劫富济贫”。但这种方式往往会事与愿违,起到相反的副作用。

第三种方式,是号召富人慈善。慈善符合道德与人性,但它要以完善的私有产权保护等制度安排和法治为前提。如果大家刚刚拥有财富,财富安全又极不稳定,被迫停留在低层次的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的人们,是很难整体性进入更高层次追求的。

而第四种方式:奢侈品方式,则既符合人的天性,也对加速货币在社会上的流通、财富在社会上的转移、让更多人有致富机会大有帮助,同时还对人类科技、文化、艺术、哲学等的保存和发展功莫大焉、善莫大焉!

对“均贫富”有深厚乌托邦情结的人们,在内心渴望着有朝一日也能够和别人一样奢侈的同时,却往往对别人的奢侈消费嗤之以鼻甚至喊打喊杀。这是没有看清看透财富和奢侈品的本质。

奢侈品是一种精神享受远大于物质享受的商品。比如最顶级龙井可能3万元一斤,次一级的可能只需1万元甚至3千元,但它们的工艺、原料和口味可能一模一样,差别只在于顶级品没有一片叶子有残缺并且每一片都大小几乎一致。再比如珠宝、艺术品、古董等奢侈品,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所谓拥有也只是替人类暂时保管一段文明与历史而已,落到穷人手里就像宝贝放错地儿成垃圾。

财富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人的支配能力,而不是财富本身。任何财富都是需要能力和实力去“养”的。比如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不远处是团河行宫。那么大一个行宫,后来皇帝都养不起,把他分给臣子们;再后来大臣们也养不起,最后就慢慢更分散地落到农民手里了。同样地你送给没有足够能力的人一座小岛、一座豪华别墅,或者说轻点,一辆豪华汽车——他可能立即成为负担——连保险费都交不起。

试想,如果人类禁绝基本物质需求之外的所有奢侈品,人人平等地享有资源和财富,那样的社会不仅索然寡味,人人只沦落到口腹和色欲的追求上,不仅生命的丰富性文化性丧失,而且,人类势必将失去基本的创造动力,从而使社会跌入共同贫穷的冰窖中无以自拔!

一个正常社会,不应把结果平等的乌托邦作为追求,更不应当将结果平等的乌托邦作为一种强制性的追求。正常社会应当是激励人们努力创造和追求更多的财富,而对于通过合理合法手段获得更多财富的人们,同时鼓励他们大胆、大方、光明正大地进行奢侈品消费——不管是富人创造并收获财富的过程,还是富人消费奢侈品的过程,本身即是财富向中低收入阶层快速转移的过程——不论前者还是后者,富人都创造出大量的就业机会。富人在拥有奢侈品的过程中拥有的只是财富的等价物,但现实生活中更具实际支配力量的货币,则在富人占有奢侈品的同时,“灵魂出窍”“附体”到更多人身上去了——包括奢侈品的出售者、生产者、经营者以及他们雇用的技工、营业员等等,还有店租、税收等等等等!奢侈品消费越正常,财富转移的速度越快,人们收获财富的机会越多。

奢侈品不是洪水猛兽,不论从个体的物质、精神层面还是社会整体的经济、政治、文化层面看,它都是人类文明的结晶。不应有恨,人类只应该在政府消费公权力消费方面禁奢,不应该在私人消费领域禁奢。相反,还应该大张旗鼓地鼓励奢侈品的私人生产和消费。没有恨,是上上境!看清财富的来路与归路,是为达观之人。

……

当初迷上翡翠的时候,曾经给自己一个目标:每年家庭财政富余全都拿来收藏它,收它十年,不仅藏品丰富而且也是行家里手,到时提前退休,开一小店,雇俩员工,自己两口子则世界各地游山玩水,顺便遍访大店小店,偶尔也进点应时货品。不曾想,我们刚刚上手,翡翠价格就坐直升飞机一样疯涨,我们的收入远远赶不上价格的上涨。殊为遗憾也!

但它也给了我更开阔的视野看待中国“舌尖上的焦点”的房价物价问题。比起翡翠价格的飙升,中国内地几年来的房价上涨只能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再看这么多年来那么多眼里只见房价、万般愤怒只对楼市的“为民请命”者,他们有哪一次的目标是真正打中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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