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变化恍如一夕间

和同事一起去吃饭,她带着已经齐自己肩高的漂亮女儿。妈妈体贴地点了女儿爱吃的东西,女儿却视而不见,一直低头拨弄手机。饭罢,大家闲话的时候,同事忍不住在女儿红扑扑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女儿却很不耐烦地躲开了。

她叹气说:孩子啊,不知啥时开始就跟你不黏了,以前亲她,她很配合很欢喜地把脸蛋递过来,现在要亲她,她不知多嫌你,避之不及。

一众人到中年的同事都笑起来,心有同感。

龙应台女士的书里有段异曲同工的对话:龙女士要求儿子给自己电邮,却被儿子以“我很忙”为由拒绝,龙女士说“你很没良心哦,你小时候我花了多少时间跟你混啊”,儿子竟劝妈妈要理智。

一眨眼,孩子们就大了,喉头有结,脚长过你,深深厌恶童装柜买回的新一季春装,有自己的主见和世界,还开始教你“理智”。

又有身居要职的男上司讲,他们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型,他平常忙得几乎没时间顾家,一月在家吃不上几顿饭。

某天他提前下班,进门猛不丁和正拖地板的老婆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一惊——妻子竟然老成这样了,雀斑、皱纹、黑眼圈一股脑地冒出来,嘴角也下搭了,虽然还是苗条,身姿却不再挺拔,要命的是,变化恍如一夕之间,记忆里那个明眸皓齿的班花还在不远处对他微笑。“你们都用什么好的保养品化妆品,推荐给我老婆。”男上司笑着问女下属们。其实大家都知道,哪里是保养品的问题,岁月的无情,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只是男上司大概许久没有认真地看过老婆了。

住在我家楼上的小宁,毕业后在海口打工,做到销售经理,据说有很好的收入和前景。不久前,小宁的妈妈突发脑溢血,抢救之后,成了植物人,医生说好起来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小宁星夜兼程赶回家,看到的是切开气管插着氧气管的妈妈躺在床上。小宁辞了工作,日夜照顾妈妈,学会了按摩和护理,做到一个女儿的极致。但是不论怎样尽心努力,她也得慢慢接受这个现实——妈妈再也不能说话了,再也不能送她出门了,她将离开,或者永远静静地躺下去。

“不能工作,不能恋爱,那就不能吧,我要一直照顾她。”小宁说,“读大学4年,在外工作4年,和妈妈总是聚少离多,以前总以为还有机会承欢膝下,总以为多赚点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谁知道就隔了一个夜晚,妈妈就再也起不来了。”

生活多半劳碌,步履总是匆匆,蓦然发现,一生至爱的人已经大了、老了、躺下了、离开了……淡淡的哀伤,深深的遗憾,都镶嵌在不经意的回首之间。脚步慢一点,眷顾多一些,也许会少几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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