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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过人情关 西汉“包公”的腐败路

中国历史上著名的清官不少,大家耳熟能详的如宋代的包拯、明代的海瑞、清代的施世纶等等。所谓清官的正能量,民间的理解,无非三个:一是善于断案,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二是刚直不阿,小宇宙强大;三是不好色、不贪财,能廉洁自守。西汉时有个“两千石”大臣赵广汉,就具备了这些正能量,被明代李乐誉为“一代能臣,两汉包拯”(《见闻杂记》)。

赵广汉,字子都,大约生活在汉昭帝后期及汉宣帝前期,涿郡蠡吾县(今河北博野县)人。年轻时因为有文化,曾做过郡吏、州从事,相当于在衙门帮忙混饭吃的,不算正式的官。但这一混,却混出了名堂,屡次被朝廷“察举”,先做平准令(专门管物价的),后当上阳翟令,开始步入仕途。由于赵广汉“治行尤异”、“精于吏职”,说白了,就是处理政务水平高,没有占着茅坑不拉屎,受到主政者的赏识,官越做越大,历任京辅都尉、守京兆尹(代理首都市长)。昭帝崩,宣帝立,赵广汉拥护有功,赐爵关内侯,去河南颖川郡修理过为非作歹的豪门大族,一举树立威名,旋即又被调回京城当代理市长,并很快转正。

赵广汉的正能量,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善于搞刑侦

据说他有很好的数学天赋,会“钩距术”。《汉书》解释说,“钩距术”就是“问牛知马”,类似数学推理。并举例说,某年,京城发生绑架案。皇家一名叫苏回的侍卫在家里被人劫持。赵广汉运用“钩距术”,很快锁定两位嫌犯的住处,率人赶到,又运用“钩距术”跟嫌犯玩心理战,最终迫使他们自首。还有一次,说几个长安不良少年在一间偏僻的空房子里商议如何抢劫,犯罪计划还没有讨论清楚,赵广汉派出的人就已到达现场,将他们一一抓获归案。“钩距术”之神奇,由此可见一斑。

小宇宙强大

赵广汉反腐、打击豪强,从不选择性执法,苍蝇老虎一锅烩。比如,他在颖川时,就特地拿当地最有影响的原氏、褚氏两家族开刀,将作恶的首脑抓起来,宣布罪状后就地正法。同时,他还发明“举报箱”(设置竹筒),鼓励群众告发,一经查实,依法治罪。

宰相霍光死后,赵广汉查出霍家搞特权:非法酿酒、非法屠宰,就亲自带人查抄,砸烂了霍家酿酒的器具,还用刀斧砍坏了门户。霍光是谁?汉昭帝的辅政大臣,汉宣帝的老丈人,曾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20年。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博陵侯霍禹虽然没他老子霍光那般牛气,但人家也是堂堂一侯,妹妹又是当朝皇后,怎么可以说抄家就抄家?但赵广汉的小宇宙非常强大,他有这个豹子胆。皇后向汉宣帝哭诉此事,皇帝恼了,将赵广汉叫来训了一顿,他却毫不在乎,依然忙着打老虎。

廉洁自守

他既不跟有钱有势的人勾勾搭搭,也不跟下属同流合污。比如他第一次代理京兆尹时,曾果断惩处贪财的京兆掾杜建。京兆掾隶属于京兆尹,是赵广汉手下的一个中层干部。此人利用监造昭帝陵墓的机会,大赚不义之财。赵广汉最初想挽救此人,找他谈了几次话,规劝他奉公守法,但杜建置若罔闻。赵广汉火了,立即下令逮捕杜建。

任何时代都有这样的人,官职也许不大,能量却大得惊人,杜建亦属于这一类。赵广汉刚将其收进监狱,说情的就纷至沓来,赵广汉“终无所听”。杜建的亲朋戚友打算劫狱,赵广汉派人警告他们说:“劫狱是灭族的重罪,你们看着办吧”。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在核准事实之后,赵广汉立即命令将杜建斩首弃市。

瞧这履历,除了不是科举出身(西汉还没科举),赵广汉跟包拯何其相似乃尔!难怪李乐把他比为西汉的“黑老包”。但有一点李乐似乎比得不恰当,那就是“包拯很忙却很快乐”,正能量善始善终;赵广汉也很忙,“却很忧伤”,正能量最终被“江湖义气”给毁了。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说赵广汉有一个私人关系很好的门客在长安酿造私酒贩卖,被丞相府的几个奴才把摊子给砸了。这个门客很郁闷,就跟赵广汉诉苦,并怀疑是一个叫苏贤的人在搞鬼。听说哥们受了委屈,赵广汉心中那种江湖义气就涌了出来,派人抓了苏贤。苏贤的父亲向政府告状,指责赵广汉以权谋私,皇帝将赵广汉叫来骂了一顿。

本来把苏贤放了,这事也就了了。但赵广汉被骂,心中很不服,决心要将这个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给哥们一个说法。查来查去,他查到了苏贤之所以敢“检举”,是因为受了同乡荣畜的支持。于是,把荣畜抓起来处死。这件事影响很恶劣,有人报告了汉宣帝,宣帝派丞相魏伯负责查办此案。赵广汉慌了,亲自去找魏伯,希望其睁只眼闭只眼,尽快将此事了结。但魏伯是个讲原则的人,坚持要认真查处。赵广汉火了,你小子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那咱们两个就扳扳手劲。他将两年前魏伯府中死了一个婢女的案子抬出来重新审理。当时有人怀疑是魏伯夫人打死了婢女,但赵广汉并未深究。如今旧案新审,魏伯夫人就倒霉了,面子的不给,用刑还大大的。

看到赵广汉如此胡作非为,魏伯忍无可忍,就向皇帝告状,宣帝派专人核查相国府奴婢死亡案,结果是,相国夫人的确毒打过那位婢女,但当场没死,离开相国府后才死的,很像《红楼梦》里的晴雯。相国夫人无辜了,赵广汉就有辜了。宣帝大发雷霆,将赵广汉逮捕关进了廷尉狱,后又下令腰斩。

那么,赵广汉最后的惨死,到底是负能量还是正能量呢?依据“表现”原理,还是正能量。因为他的死,“表现”给我们的警示有很多,跟传统的“性格决定命运”、“情绪决定行为”等认知无关。

我们知道,包拯所处的时代,虽然也难免被专制权力报复的可能,但宋代有“不杀士大夫”的制度底线,以至于别说清官嚣张了,是个文化人都敢嚣张。包拯敢跟皇太后叫板,敢让皇后憋屈,敢拿铡刀铡权贵,小宇宙绝对强大,其能量正是源自制度的保障;而赵广汉的短板恰恰就在于此,没有制度做保障,一味得罪人,那是非常危险的,屡次三番被皇帝训斥,就是例子,他应该反省。

其次,人情这个东西很美好,然而,对于官员来说,人情与地狱几乎也是同义词。如今常说的“隐权力”,大多与官员的人情有关,七大姑八大姨不能不照顾,亲朋好友有事求到自己了,不能不办,等等,人情产生的“需要”,是“隐权力”施加给权力的枷锁,更是官员不知不觉走上腐败之路的助推器。包拯、海瑞等清官,之所以正能量贯穿始终,是因为在人情关把得严;赵广汉的惨死,正好相反,他逾越了人情底线,在道德和法律层面授人以柄了。

做清官、当好官,固然是相当不容易的,但以史为鉴,通过学习赵广汉运用“表现”原理激发出的正能量,却可以使今天想做好官当清官的官员们产生一个全新的认识,从而变得更加自信、充满活力、也更有安全感。很忙很快乐,公仆们,你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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