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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肃反秘史(17)

如今坐在被告席上的这些人,曾经多次上过沙皇的法庭,对刑法的基本原理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们明白,他们没义务证明自己有罪,相反,举证责任应由国家公诉人承担。对他们来说,最明智的对策是保持沉默,等待“案件”调查工作彻底失败。可是如今使全世界吃惊的是,这些被告人没象以往那样沉默,而是异口同声地承认自己犯过一切被强加的罪行。这种无法解释的怪现象在三次莫斯科审判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些身陷囹圄的党员,明知侦查机关没有掌握任何有害于他们的罪证,却偏偏愿意把唯一的、有损于自己名誉的,同时又是开庭所必不可少的依据提供给起诉人:这依据就是他们自认有罪!

不仅如此,他们还把这事办得如此认真,使得全世界的法学家和心理学家们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每一次公审时,被告们都毫不犹豫地承认犯过骇人听闻的死罪。他们骂自己是社会主义的叛徒、法西斯的走狗。他们帮检察长寻找最恶毒、最卑鄙的字眼。让他用这些词来评价他们的人格和行为……他们还设法要在这场自我诽谤的竞赛中超过同案犯,说自己是最猖狂的阴谋分子,是罪魁祸首。总而言之,他们以不可理喻的心理扮演自我控告的角色。

就这样,公诉人说什么,被告人就承认什么,甚至在公诉人大肆歪曲他们的生平事实时,他们也丝毫不予反驳。例如,季诺维也夫经受不住维辛斯基的压力,就说自己根本不是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更典型的是维辛斯基与克里斯蒂安·拉柯夫斯基的对话。拉柯夫斯基于一八九九年就投入了革命运动。革命胜利后,列宁派他担任了苏维埃乌克兰的领导人。

维李斯基:您在罗马尼亚时的正式职业是什么?您的生活来源靠什么?

拉柯夫斯基:我是富人的儿子。我的父亲是地主。

维李斯基:这么说,您是不劳而获,靠收租过日子?

拉柯夫斯基:我是农业主。

维辛斯基:也就是地主,是吗?

拉柯夫斯基:是的。

维辛斯基:这就是说,不仅您父亲是地主,而且您也是地主,是剥削者,是吗?

拉柯夫斯基。是的,我是剥削者。我收过租,而这些租子,大家都知道。是从剩余价值中获得的。

……

维辛斯基;行了。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弄清您的收入来源。

拉柯夫斯基:而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说明我把收入用到了什么事业上。

维辛斯基:那是另一回事。您现在还与形形色色的地主组织有联系吗?

公诉人就这样不让位柯夫斯基说明他把父亲的遗产用来做了什么。公诉人为何这样呢?不就是因为维辛斯基清楚地知道,而且其他许多党员也知道。拉柯夫斯基把继承的遗产全部贡献出来做了革命运动的经费。他创建的罗马尼亚社会主义党和他主编的社会主义日报,都是用他的钱维持下去的。除此之外,拉柯夫斯基还赞助过其他几个国家的革命组织,并在物力方面支援过俄国的革命运动。

然而法庭竟然不准他说明自己把所得的全部遗产都献给了党:对维辛斯基来说,最重要的是不择手段地突出一点:拉柯夫斯基有“当地主的历史”。

甚至《苏联小百科全书》也不得不指出,此人从十六岁起便开始成为一个职业革命者积极投身于国际工人运动,多次被捕。应该说明,这部百科全书还是在拉柯夫斯基因参加反对斯大林的派别而被开除出联共(布)以后才出版的。这部书还指出,一九一七年五月,俄国士兵把他从罗马尼亚的雅西监狱中解救出来,因为他参加过俄国的革命斗争。

老布尔什维克们丝毫不愿为自己辩护,这固然令人生疑。更令人惊奇的是另一方面的事实:被告们在表示出对自我辩护丝毫无动于衷的古怪态度的同时,亦拼命为斯大林及其统治的英明唱高调。为斯大林炮制出来迫害他们的莫斯科审判辩护。

季诺维也夫在最后陈述中说:“党发现我们在堕落,就对我们提出了警告。斯大林在一次发言中强调说,反对派的思想倾向会使我们头脑发热,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党……可我们没有听取这一警告。”

被告人加米涅夫在最后陈述中说:

“我是第三次站在无产阶级法庭面前……前两次保住了我的命。但无产阶级的宽容是有极限的,我们现在就已到达了这一极限。”

瞧,这真是旷世罕见的怪事!这些老布尔什维克身临死亡边缘、罪责加身,非但不急救。反而尽力帮助斯大林,好象受死刑威胁的并不是他们。要知道,即使是出于自卫本能,他们也应该在最后陈述中孤注一掷,为自己辩护,拯救自己。可是他们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把生命的最后一刻用来吹捧自己的刽子手。他们要让周围的人们相信,斯大林以前对他们太有耐心,太宽容,现在,他有权消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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