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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民国系列之七:民国才女(一)吕碧城

吕碧城被称为‌‌“近三百年来最后一位女词人‌‌”、中国第一位女性撰稿人、中国新闻史上第一个女编辑、中国第一位动物保护主义者、中国女权运动及女子教育的先驱者。

吕碧城出身于官宦家庭,但幼年丧父,十二岁跟着母亲一起投奔舅父荫下。吕碧城成年之后,有意去天津‌‌“探访女学‌‌”而遭到舅父严词骂阻,并训之以女子当‌‌“恪守妇道‌‌”。愤然之下,年方二十的碧城小姐逃出家门,独闯天津。

而当年,当离家出走时的激愤、兴奋渐渐地消退,吕碧城第一个意识到的就是这个现实问题:她两手空空,身无分文,连买车票的钱都没有。就在她苦想无计的时候,通过和车上乘客的谈话,她意外地结识了一位贵人——天津佛照楼旅馆的老板娘。这位好心的女人非常同情吕碧城的遭遇,不仅为她补上车票,抵达天津之后,还将暂时无处可去的吕碧城带到自己家中安顿下来。

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吕碧城经过打听,得知有舅父同事的亲属就住在天津《大公报》报馆中,于是提笔写信求助。无巧不成书,这封信恰被《大公报》总经理英敛之看到,一读之下,不禁对吕碧城的文采倍加称许,又兼得知吕碧城就是自己早先认识的才女吕美荪之妹,便欣然前往佛照楼探望。两人相见后,言谈甚欢,英敛之对吕碧城的才华胆识甚是赞赏,当即约定聘请她担任《大公报》见习编辑。这对吕碧城来说,是个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件,那意味着她拥有了当时离家出走女性面临的‌‌“堕落‌‌”和‌‌“回来‌‌”之外的第三条道路——独立自主的人生之路。

不久,吕碧城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一系列格律严谨、文采斐然的诗词作品,因其迥异于一般女性的开阔视野和胸襟,赢得了一片赞誉之声,当时名流纷纷唱和,并登门造访。

而且,吕碧城的文章还为她引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朋友。

1904年6月10日,借住在英敛之家中的吕碧城正在看书,门房举着一张名片进来禀报说:‌‌“来了一位梳头的爷们儿。‌‌”吕碧城接过名片一看,上书‌‌“秋闺瑾‌‌”三字。等到门房将此人引进来之后,吕碧城但见来客身着长袍马褂,一副男人的装扮,头上却梳着女人的发髻,长身玉立,目光炯炯,英气勃发,气度非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之辈。此人就是后来号‌‌“鉴湖女侠‌‌”的秋瑾,当时正准备留学日本。秋瑾亦曾以‌‌“碧城‌‌”为号,因此许多人经常将吕碧城的诗词误为秋瑾之作,而秋瑾读吕碧城的作品,亦尝有引为同调之感,所以此次留日之前,特来登门拜访。

吕碧城和秋瑾交谈之下,不禁都有相见恨晚之感。当晚,吕碧城即将秋瑾留宿在自己的住所内,彻夜长谈,同榻而眠。对于国家的积弱凋敝、政府的腐败无能、民族的危机忧患,两人在观点上可谓一拍即合,但在具体做法上,却各有选择。秋瑾试图劝说吕碧城跟她一起东渡扶桑,筹划革命。可是吕碧城自称是个世界主义者,虽然同情革命派,但并没有政治上的企图,相反,她更愿意从教育入手,启迪民智,转移社会风气,以为将来济世救民作准备。

吕碧城和秋瑾的此番相会不足四天,却一见如故。二人约定,秋瑾去日本从事革命事业,吕碧城则在国内倡导舆论,遥相呼应。秋瑾还慨然取消其‌‌“碧城‌‌”之号,让与吕碧城专用,成就了两位卓异女性间的一段因缘佳话。

1907年7月15日,秋瑾在绍兴遇难。吕碧城用英文写就《革命女侠秋瑾传》,发表在美国纽约、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引起颇大反响,一度也使自己陷于险境。

吕碧城不但才华出众,特立独行,便是在穿衣打扮上,亦是敢于领时代之先,处处风标高致。她喜穿洋装,而且最爱绣有大幅孔雀的衣衫。女作家苏雪林在《女词人吕碧城与我》一文中记述说,虽然因缘交错,使得自己和吕碧城从未谋面,但一直对其心怀仰慕,曾‌‌“从某杂志剪下她一幅玉照,着黑色薄纱的舞衫,胸前及腰以下绣孔雀翎,头上插翠羽数支,美艳有如仙子‌‌”。

英敛之与吕碧城相识后,因为欣赏其才华胆识,一度生出倾慕之心。英敛之的妻子淑仲以女性的直觉感到丈夫的热心有些过了头,暗自伤心悲痛,几欲离家避走。最后,英敛之‌‌“发乎情,止乎礼‌‌”,以君子之风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只在事业上给予吕碧城以指引支持,不但对她力加拔擢,还将她引荐给当时的众多社会名流。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英敛之和吕碧城之间的关系却慢慢地出现了不和谐的音调。

在个人层面上,吕碧城个性很强,遇事极有主见,随着交往日多,在各种事情上,难免与英敛之言语失和,甚至发生矛盾争执。由于英敛之对吕碧城恩情太深,所以这时吕碧城即使没有忘恩之心,在别人看来,也难免有负义之嫌。英敛之对她的态度也由最初的欣赏渐渐地变为不耐和反感,在日记中甚至斥之为‌‌“不通‌‌”、‌‌“虚骄刻薄,态极可鄙‌‌”。随后发生的另一件事,终于将两人本已不睦的关系推向了破裂。

吕碧城性喜奢华,打扮新潮,这些都为英敛之所不喜,并曾因此批评过她,吕碧城对此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1908年,《大公报》上刊载了一篇题为《师表有亏》的短文,批评几位教习打扮妖艳,不东不西,不中不外,招摇过市,有损于师德。当时的女教习并不多,打扮妖艳者更屈指可数,又兼英敛之之前曾经对自己的装扮有过微词,吕碧城读后觉得这是在刻意讥刺自己,于是在《津报》上发表文章,针锋相对地进行反击。英敛之在日记中记道:‌‌“碧城因《大公报》白话,登有劝女教习不当妖艳招摇一段,疑为讥彼。旋于《津报》登有驳文,强词夺理,极为可笑。数日后,彼来信,洋洋千言分辩,予乃答书,亦千余言。此后遂永不来馆。‌‌”

在上海,吕碧城投身商界,从事外贸生意,凭借自身独特的女性魅力、过人的才干胆识,再加上在政坛和上流社会所累积的丰富人脉,迅速在号称‌”冒险家乐园‌‌“的十里洋场崭露头角,仅两三年间,就积聚起可观的财富。

驰骋于商场、旋转于舞场的同时,吕碧城也继续着自己诗词唱和的生涯。

对于婚姻,吕碧城因‌‌”年光荏苒所遇迄无惬意者,独立之志遂以坚决焉‌‌“。母亲病逝后,吕碧城了无牵挂,又兼经济上已经具有足够的能力,1920年,一直向往西方的她以上海《时报》特约记者的身份,只身赴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旁听,主攻美术,兼学历史和文学,同时将她看到的美国之种种情形发回中国,让国人与她一起看世界。

旅居西方的她,长年住在当地的豪华宾馆里,因为其气质高贵、出手豪绰,许多西方人甚至以为她是东方的公主。到处是缤纷的色彩,悠扬的音乐,然而身处锦绣丛中、繁华世界,她的心中却有不为人知的落寞,自觉如一粟漂于沧海,感慨不知生存的目的何在。

1939年后,吕碧城返回香港,1943年1月4日,吕碧城梦中得一诗,抄寄友人:‌‌”护首探花亦可哀,平生功绩忍重埋。匆匆说法谈经后,我到人间只此回。‌”这也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首诗作,堪称绝命诗。

20天后,61岁的吕碧城在香港九龙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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