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

抗争四年李文足终于见到王全璋:性情大变消瘦苍老

李文足向媒体叙说会面经过(视频截图)

(博谈网记者苏智敏报道)中共打压中国维权律师的709案中,王全璋律师是唯一一位始终无法与家人和律师会面的受害者,因此有关他被酷刑至不成人形或已不在人世的传言不断出现。而多年来为救夫奔走的李文足等了近4年后,终于收到山东临沂监狱的会见通知,并终于在6月28日下午与王全璋会见,却发现丈夫变得“像另一个人”。

“像另一个人”

2015年709案的王全璋律师在当年7月10日被抓捕后,一直未能与家人和律师会面。其妻李文足为他奔走超过1400天,期间还会见过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及多国外交官,甚至与709家属一同削发以“无发”抗议当局“无法”。

6月24日李文足收到临沂监狱通知,称28日可会见王全璋,27日狱方再确认会面时间定于28日下午2时。

李文足、儿子王广微和王全璋的姐姐王全秀等人在下午1时50分左右到达临沂监狱探望王全璋,会面时间大约30分钟。事后,李文足向媒体叙说会面经过时,忍不住红了眼眶,称原本很温和的丈夫性情大变,显得很急躁、消瘦、苍老且面色发黑,“像另一个人”。

李文足引述丈夫谈话指出,他担心妻儿安全,要她未来两个月不要再来探监;又说在狱中获得好待遇,生活过得好,劝她“对公安的态度不要太差”。她向香港电台表示,王全璋似乎对她说的话“完全听不进去”,坦言“与预期不一样”,担心丈夫长期受压、洗脑,认为当局拿她的安全去威胁他。同时,她更忧虑丈夫的精神状态,恐怕“即使获释也难与外沟通”。

李文足说:“王全璋走路正常,声音没变,就是苍老的像老年人。皮肤很黑。要是走在路上,我一下子认不出他了。”而王全璋看了妻子去监狱及其他地方的视频后,“他吓坏了”。会面过程中,王全璋身边坐着一名带耳麦的警察,全程记录。还有一位拿摄像机的人一直拍他们。

李文足又说,王全璋有跟儿子交谈,提及读书的事,并叫儿子“要乖”。儿子也为父亲打气。

监狱外戒备森严

王全璋为锋锐律师事务所律师,曾代理大量政治敏感案件,包括为多件法轮功信仰案做无罪辩护。709案发生后,他是失去音信最久的律师,也是最晚被判刑的受害者,今年1月28日才被以所谓的“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刑4年半,并在今年4月29日遭移送到山东临沂监狱。

在会见王全璋之前,李文足27日向香港电台坦言,即使监狱已确定会面时间,但因自己一直与“骗子”在打交道,仍感到不安。而且她每次到山东都有国保24小时跟随,她担心这次到临沂会“被失踪”。

临沂当局则在近日加强维稳,当地维权人士指出,这可能与李文足将前往临沂会见丈夫、国际媒体会到场采访有关,担心当地人员同媒体接触、接受采访。

709家属之一、维权律师李和平的妻子王峭岭28日也陪同到场。她在个人推特上传现场录象指出,临沂监狱外有上百名便衣在现场戒备,并设有警戒线。便衣还用雨伞挡住摄影记者和她们的手机镜头,现场还出动信号屏蔽车设备,另有一名记者被搡到地上殴打。

据香港电台报道,被殴打的记者来自日本,他手持摄影机拍摄李文足等候入内的情况,遭数名便衣男子尝试驱赶,其中三、四人把他按在地上,企图抢夺他的财物。

中国黑暗司法的象征

临沂监狱一直到上星期,皆以会见室装修为由拖延家属会见王全璋。5月20日曾在李文足等人多次交涉后,才向家属播放预先录制好的片段,警员当时声称片段是为王全璋父母考虑要事先录制的。

李文足当时表示,仅约3分钟的片段中,她发现王全璋容颜苍老、神情呆滞、反应迟钝。而且说话时眼神飘忽,上一句话说完,要经过一段时间才慢慢说出下一句。她担心王全璋的情况与当年被释放后的维权律师李和平、李春富相似,十分担心丈夫的身心健康状况,形容自己的心在滴血。她向媒体强调,不亲自见到王全璋绝不罢休。

709案的李和平律师在2017年5月突然被当局送回北京住宅,因变得消瘦且苍老许多,“好像老了十几岁”,王峭岭一度没认出先生。李春富律师则变得已无法正常言语,被证实患上精神分裂症。

王全璋律师一家的处境,在这次香港反送中运动被提了出来,作为中国黑暗司法的象征。人们担心,如果《逃犯条例》修订案通过,香港人被送中后,“想探监,连门都找不到”。

******************************************

博谈网附李文足发表在推特上的文章:

我终于见到了王全璋

我拉着儿子泉泉,和全秀姐一起被警察带着走进会见大厅。

我眼睛紧紧盯着玻璃墙里面坐着的男人,认出了那就是全璋。我激动地朝他笑并挥手。但是他瞟了我一眼,没有表情,还把头扭向一边不看我。我心里紧了一下,但顾不上多想,赶紧坐下,拿起电话。全璋没有表情,低着头,开始拨电话。

我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情,看着他的脸,笑着说:“老公,好久不见了……”

全璋的目光仿佛没有焦距,并没有与我四目相对。他目光空洞,不知道看向哪里,慢慢回了一声:“好久不见。”

我赶紧把孩子推到前面,说:“泉泉,叫爸爸。”全璋看见儿子,嘴角微微上挑了一下,算是笑了一下。

泉泉兴奋地叫了一声爸爸,说:“爸爸你吃得好吗?”全璋慢慢地回答:“吃得好,有炒菜,有馒头,有包子,有加餐,什么都有.....”我抱着儿子,全秀姐拿过话筒,问了一句:“加餐都加的什么?”

全璋听了全秀姐问话,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到一边,表情又回到木木的,嘴里喃喃道:“加餐加了什么……”

全璋开始挠头,仿佛陷入痛苦地思考中,左右晃着自己的光头。

突然,全璋一下子焦躁起来,说话声音都高了八度:“我很好!监狱对我很好!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我赶紧从全秀姐手里接过电话,开始安抚他:“全璋,别着急,别着急,慢慢说.....”

全璋更焦躁了,眼睛避开我的视线,低头不住地反反复复唠叨:“我很好!我很好!监狱对我很好!我长胖了。我高血压好了。我不吃药了!现在吃钙片,每天都吃。我住的也很好.....”

我眼泪流了下来,看着全璋瘦削的脸,他身高176,以前可是180斤的体重啊。他这叫胖了?他的皮肤本来是白皙的,但是现在除了脸变得很黑,手上的皮肤都是黑的了。他本来整整齐齐的两颗大门牙,中间竟然有了极宽的牙缝。

我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坐在我怀里的泉泉把我手里捏的纸巾掏出来,给我擦眼泪。全璋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表情依然是呆滞的、麻木的。他看着我流泪,仿佛在看一个外人,而不是他四年未见的妻子。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全璋,全璋又把视线移开了。我是他妻子,为什么他不看我呢??

全璋好像平静了一点儿,拿起了一直摊在他面前的一张纸,说:“我有事要交代你。我怕自己记不住,就写到纸上。”

我竖起耳朵,想听他交代事情。全璋开口,急促地说:“我担心你……你别做了…….你看卞晓晖就是要求会见,就被抓了。我担心你……你什么都不要做了…….”

(卞晓晖是全璋以前的当事人,是个大学生,自己父亲因练法轮功被剥夺会见权,卞坚持要求律师会见父亲,举牌抗议,就被抓了。判了四年。)

全璋反复说担心我,眼睛却盯着那张纸。说完一句,好像不知道再说什么,眼睛就在纸上找。

我赶紧安抚全璋:“没事,全璋。我没事……”

全璋又开始暴躁了起来,眼睛盯着纸,很痛苦的样子。嗓门再一次提高:“你不要做,我担心你。带好泉泉,让泉泉好好上学。泉泉受影响,对泉泉不好!”

我安慰他:“泉泉很好,你别担心!”

全璋低着头,不看我,低吼了起来:“泉泉不好,你看不出来!你不知道!”

我被全璋的反应惊住了。他拿的那张纸,他放在手中翻来覆去地,他再没看一眼。我看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眼睛不看我,无目的地看着地下,我说什么他似乎都无法接收。

泉泉在我旁边忍不住了,抓过电话,安抚着爸爸:“爸爸,我很好。真的很好!”全璋仿佛没有听见泉泉的话,嘴中依然叨叨着:“你看不出来。你不知道……..”

我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流出来。

这时电话里“嘀”的一声,全璋木木地说了一句:“还有一分钟了。”

泉泉喊了一句:“爸爸,我爱你!”全璋仿佛机器人一般,木木地回复了语调平直的一句:“我也爱你。”

话筒里没声音了。全璋站起身,我们也站起身。孩子把手贴在玻璃上,全璋表情木木地也把手在玻璃窗上放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十几米的路,我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又流了出来:四年了,他竟然像编好程序的呆滞的木头人,连回头看我们母子一眼都没有。

李文足

2019年6月28日晚8:30于临沂

栏目: 

Theme by Danetsoft and Danang Probo Sayekti inspired by Maksi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