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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凳

一口没人敢用的棺材

w县吴庄村西的机井小屋里,除了放有深水泵、电表之类的浇地设备,还有一口没有盖的棺材。

这里为什么会放着一口棺材?

那还是1968年的事,当时有一句话:“六七年好过、六八年难熬”。六八年被整死的老干部太多了。

吴庄的邻村王庄有一个在县城工作的干部,被打成叛徒。批斗、住牛棚二年多,其间被打昏死过五次,打手们将他倒吊在树上,头离地只有二尺高,然后在他的头下点燃干树枝,火苗上窜,马上就将他的头发烧焦,面目烧伤。最后,老人被打断一条左腿,打断八根肋骨,打瞎了一只右眼。老人终因受刑不过,趁监视人不注意,用腰带在窗框上上吊自杀了。他的大儿子是个农民,把他的尸体抬回家,买了这口棺材,将他盛殓了。

在省城工作的二儿子听说自己的父亲“畏罪自杀”,为了和父亲划清界限,标榜自己革命立场坚定,专程从省城跑回来,把他的父亲从棺材中抠出来,并剥光衣服,带领全家人在他家门前开了批判会,带头高喊:“畏罪自杀、死有余辜!”“畏罪自杀就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死后就是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堆!”

随后,将老人的尸体用破草席卷巴卷巴,在他家坟地后面挖了一个五尺深的大坑,将老人深埋了。为了表示不占耕地,不影响耕作,在掩埋老人的地方没留任何痕迹。

当时,树木稀少,做棺材的木料也不多,十村八里也难买到一口棺材。正好,这时李庄一个当过伪军的人被群众专政小组点了“天灯”。点“天灯”就是在人身上泼上汽油、柴油、煤油,然后用火点燃,活活烧死。当过伪军的家属就把王庄那个老干部用过的棺材偷偷买走,把他们烧得焦黑如炭的老人盛殓了。

谁知,第二天,李庄群众专政小组就听到了此事,马上就闯进了这家,命令这家人将死人从棺材里抠出,用粪筐抬着死尸游街。还逼着这家人高喊口号:“打倒反革命分子×××!”“让×××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最后,也让这家人挖了个深坑,用破草席把死人卷起来深埋了,那口棺材却停放在这家的门口,不许移动,说是要当成“活教材”,让革命群众看着反革命没有好下场。

不久,吴庄的老支书也被逼打受刑坚持不住,半夜跳井自杀了。

老支书的儿子吴××听说李庄有口棺材,就连夜跑去用高价将棺材买回来,没等天亮就将他父亲盛殓好深埋到他家的祖坟上。

第二天,吴庄的群众专政小组发现老支书失踪了,就扣压了他的儿子吴××,并在他家里翻箱倒柜,掀墙掘地,结果也没有找出要找的人。找不出老支书,他们就严刑拷打老支书的儿子,要他说出他父亲的下落,开始时,吴××不敢说他父亲死了、已经埋了,只说不知道,后来,把吴××倒背双手吊到屋梁上,用烧红的火枪烫他的头发、头皮,还烫掉他的眉毛、胡子,最后,竟把吴××的裤子剥了下来,将从火炉上烧得通红的火枪,直直地捅进了吴××的肛门……

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只好从实招来。

群众专政小组不相信吴××的话,就逼着吴××用双手扒开深埋着他父亲的坟穴,要看个究竟。吴××忍悲含泪,一把土一把土地往外扒,指甲都磨光了,十根手指磨出了血,硬是扒了整整一天,扒出了一大堆山似的带血的土,把他爹的棺材刨了出来。

群众专政小组还是不相信棺材里装的是老支书,又叫吴××和家人把棺材从坟穴中抬了出来,把老支书暴尸于光天化日之下,随即就地召开全村群众大会,围着老支书的尸体呼口号……

从此,这口盛过三个死人的棺材就再也没有人敢用了。

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凳

不知是哪位人士将这种刑法冠之为:“老虎凳”。读一段清代著名小说家李伯元,在其创作的黑幕小说《活地狱》对这种始见于清代的刑法的全过程叙述,就可以领略“老虎凳”的威名丝毫无愧。

将犯人平放于一条板凳上,“用绳子两根,一根在心口上边,一根在小腿上,都扎在板凳上,又把他两只手也拉到后面去栓好了”。然后,将砖“塞在他腰底下,也不管他塞得下塞不下,只是硬塞。一会又加了一块,那肚子自然是往上挺,两头自然是格外往下紧了。那人腰背上疼痛的十分难受,初时还勉强挨得过,塞上两块以上,便杀猪似的叫起来。添到四块,那个人便连珠的答应他,只要饶命,无论叫他认什么,都不敢犟”。

不知是因为“老虎凳”的历史过于悠久,还是因为“老虎凳”的“威风”实在凶猛。在“文化大革命”中,“老虎凳”非常普遍地被“专政阶层”所青睐。

在H市二中有一个教政治的教师姓陈名为秀,与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陈独秀的姓名只有一字之差,这在“文革”中也理所应当地被当成了一条罪状,一群乳臭未干的红卫兵小将把他捆绑了起来,说他之所以起下陈为秀的名字,是在为“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陈独秀鸣冤叫屈,是陈独秀的孝子贤孙。

陈为秀被带到了学校三层楼上的一间教室内,教室当中赫然摆着一条红卫兵小将从学校木工房搬来的长板凳。小将们就用这条长板凳,让过去向他们输入知识的教师,也“学习”了一次“老虎凳”的知识。

陈为秀被“老虎凳”折腾得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痛苦不堪……待他的学生们把他从“老虎凳”上松放下来时,他竟一步一步地向教室的窗口艰难的移去,没等小将们作出反应,一位整日向学生们讲授“一分为二”辩证法的政治教师,终不能“一分为二”地对待自己的遭遇,怀着对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凳”的恐惧,冲出教室的窗户,跳楼自杀了。

(选自刘兴华著《疯狂的岁月——文革酷刑实录》,朝华出版社,1993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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