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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后还是要反共

来自香港和中国的朋友经常抱怨“台湾人不关心中国的民主”。台湾人不时会注意到中共又开始对某些人士展开搜捕和镇压,但这类案例只是拿来反衬对于台湾民主的自豪,对这些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却少有理解。“何必多管闲事”是台湾人普遍的心态。

这一切都始于八九年的“六四”。

“六四”之后,作为台湾民主化运动主力的民进党开始采取背对中国的立场。“六四”前民进党内本有统独路线之争,例如费希平在一九八八年即因“党内某些人士的台独倾向”而退党,但当时许多人士皆同时关心台湾与中国的民主化,认为两者有连动关系。但“六四”显示出中国共产党维持一党专政的能力和意志要比国民党强大百倍。国民党虽然有不逊于共产党的对付异议人士的手段,但根本还是受制于其最终保护人美国。一九八四年的“江南案”造成美台关系紧张,一九八五年美国参议院通过要求国民党实施民主化的决议案,由雷根总统签署以专节形式列入一九八六年度的外交关系授权法案。一九八六年二月美国敦促菲律宾马可士下台,六月份,众议院也通过决议案要求国民党开放党禁,同年八月,参议院外交委员会主席访台,要求开放党禁及解除戒严。这一切都影响了蒋经国之容忍民进党在当年九月二十八日创党,也促使蒋经国在一九八七年宣布解除戒严。但中国共产党则丝亳不受外来压力影响,断然流血处置抗议群众。这一切证明了台湾的民主运动者根本影响不了中国。

“六四”期间在中正纪念堂广场静坐关心的青年学子,许多人也在一年后参加了“野百合运动”,但“六四”的屠杀迅速改变了台湾民主力量的发展方向。“六四”之后两年,民进党就在一九九一年通过“台独党纲”,一九九二年展开台湾总统直选运动,从此只致力于台湾“一国之内的民主化”及保卫台湾的民主化成果不受中国破坏,而对中国民主的发展再无兴趣。

民进党如此,本来就亳无民主基因的国民党统派自然更不感兴趣。而随着中共的统治随着经济发展的成功而日益巩固,不论统独都开始认为中国共产党会千秋万世执政下去,不同只在于统派想从中共捞好处,独派则希望避之越远越好。

但实际上,中共本身并没有千秋万世的自信。习近平就再三提醒不要把“红色江山”给丢了。他虽然高喊“两个一百年”的“中国梦”,大唱“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但其统治的真正凭借只是中国人民“怕乱”的心态,以及无所不在的监控和“维稳”手段。政协主席汪洋对台湾媒体狂言“我们在讲一百年的事儿,我看台湾当局估计可能连两年后的事都保证不了”。但台湾的政党虽会随时轮换,“政体”却会永续;而中共若没有早已超出国防开支的“维稳开支”,可能两年后都命运未卜。

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盘崌在中国人民之上、有着自身特殊利益的统治集团。这个集团建立近百年来,以意识型态、军事镇压、群众运动、恐怖统治、爱国主义、经济利诱、高科技监控等各种手段反复证明了其求生能力,但她绝不等同于中国。川普上台以来,美国反中派反的虽是中国,实际上反的是中共及其统治模式,打华为其实是在打中共。而对台湾来说,面对一个民主化的中国和一个继续由中共统治的中国,两岸关系的性质绝不会是相同的。即便只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台湾都不能对中国民主化的进程缺乏关心,更不能把中共的永续存在当成思考台湾前途的不变参数。

中共以清帝国版图继承者自居,台湾、西藏和新疆等清代才取得的疆域都被视“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部分”。中共不会放台湾独立,因为这会牵动到西藏和新疆等将近三分之一的领土。台湾和中共谈统独亳无意义,却不妨对民主问题和人权问题尽量叫板,因为这是中共在意识型态上无法自辩的部份,也因为中共无法简单把台湾的声音贬为“外国反华势力”。

任何政体都会有一种内在冲动,要把自己的统治模式和世界观在自己的领土范围内付诸实行,民主政体和专制政体皆然。美国境内不可能有一个州保留奴隶制度,南非境内的种族隔离制度也不可能长久存在。同样的,中共当年不可能容忍西藏的高度自治,现在不可能容忍蓬勃发展的香港民主力量,而未来不管以什么形式统一台湾,也不可能容忍台湾高度民主自由的政治模式。所以关心中国的民主,实际上就是在为台湾民主的存续尽力。台湾人既必须反对中共企图对台湾的统治,也必须反对中共专制统治本身。“反共”虽然听来八股,却是在“六四”三十年后对台湾和中国人民都一样重要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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