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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农化的反动性

——中共小知党(六)

国际共运亦称国际工运,工人阶级为领导阶级,但实际进程中,很快发现只有“阶级出身”没有文化知识的工人,无法承担领导职务,不仅出不了主意、指挥不了运动,连文件都读不了。如此这般,工人阶级只能是理论上的“领导阶级”,各级职务只能由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担任。所谓“工农联盟”、“知识分子工农化”,政治动员招牌耳,旨在号召工农“起来”咸与革命,并非真正尊重工农。别忘了毛泽东1945年就说了这句著名语录——“人民靠我们去组织。”[1]

红士评语

中共高干当然也不真正认同工农高于自己。谢觉哉日记(1945-11-7):

大众是聪明的,也是愚笨的。[2]

1944年,赤区热演〈刘巧儿告状〉。农村野台子,露天看戏,来去自由,有时下雨,农民打着伞看。一位左士发表评论:

这个戏有毒,不要然农民怎么会打着伞看到底?![3]

工农群众不是真正的英雄么?他们的审美不是最纯洁最优秀么?“打伞看到底”怎么会成为这出戏“有毒”的根据?真正尊重农民兄弟,会发出这样的评论么?

1950年代,延安干部李慎之(1923~2003):

各国共产党理论上是相信人民创造历史的,但实际上共产党对领导人、高级领导的依赖思想超过以往任何朝代,这是非常矛盾的。[4]

海南冤案

1949年底,琼崖赤区发生“特务大案”,24名红色青年被冤杀,错捕95人,牵连216人。被疑起点竟是“特务头子”林云进入赤区后的一则建议:

队伍中不要说粗话脏话,要组织学文化学理论,要搞读书运动,以提高全体队伍的文化理论素质。

琼崖赤区头头认为林云“看不起革命队伍、骄傲自大、打击领导。”竟渲染演绎出偌大“特务案”。枪毙前,林云饱受肉体折磨。

1953年春,琼崖赤区一号红色人物冯白驹(1903~1973)长篇检讨,平反这起大冤案,所有冤魂追认“光荣烈士”。[5]

农民的觉悟

亲共英人林迈可(Michael Lindsay,1909~1994),1938~1945年在赤区:

在日本人没有到过的地方发展抗日队伍比较困难,然而凡是日军到过的地方,当地老百姓都坚决支持抗日部队。[6]

不犯自身不抗日,农民兄弟的觉悟实在不高呵!反之,抗战期间至少三十万知青主动投奔赤区。长期主编延安通俗报刊《边区群众报》的胡绩伟(1912~2012):

农民中虽有很多革命分子,有舍己救人的人,有一心为公的人,有真诚坦率的人……但总的说来,一般农民是私心较重的,思想是相当保守的,心胸比较狭窄的,眼光比较短浅。这恰恰是“脏”、是“不干净”。对知识分子,一般的说也是自私自利,患得患失,但因为他们有知识,思想不那么保守,眼光比较看得远,因而易于倾向革命,这也是客观事实。拿这点来说,知识分子“不干净”、农民“最干净”也是站不住脚的。[7]

1947年,“三八式”白介夫(1921~2013)任吉林长白县委宣传部长,留下〈长白山地区土改运动日记〉——

农民们是自私的,一进院子先找自己分得的东西,总愿意把自己的先搬上车去,一个破钉子也愿意浑水摸鱼拿去才称心,有好几次把应留的东西搬出来,搬上大车,以后又给抬下来……可以看到贫苦农民的忠厚与自私、保守与贪婪。[8]

1947年东北土改,黑龙江依安县郊区起一家大地主的浮财,挖出三大缸银圆、300多根金条。区委书记兼区长乃延安女大生邓寿雨:

那天晚上非常紧张,为避免老百姓一哄而上,把钱财抢了……把县大队调来负责安全。取出钱财后立即让县银行接收。[9]

贫下中农的阶级觉悟不是“自来高”吗?怎么还会怕他们哄抢“集体财物”?!

工农化的反动性

提出知识分子的工农化,实质性体现国际共运糟烂的反动肉身。人类发展方向当然是富足典雅的知识化、礼仪化,而非原始的体力化、粗野化。当然应该工农知识化、工农向知识分子学习,全社会朝着知识化方向发展。毛共的工农化颠倒过来,反其道而行之,岂非小儿科级的“历史倒车”?

1877年,阿克顿勋爵明确指出历史进步与知识的同比关系——

自由的进步是记录在知识的增长之中,正如它记录在法律的改进中一样。[10]

吾华先贤虽认识到财产与见识与修养的关系——“仓廪实而知礼节”(《管子·牧民》),却未具体落实于制度。古希腊著名的梭伦(前638~前559)立法,按财产分公民为四等,政治权力以财产决定。今天看来有点“嫌贫爱富”,却体现尊重现实的历史理性,比纯粹唱高调的“人人平等”切实有效。社会进步不可能一步到位,只能逐步推进。梭伦立法之所以得到后世尊重,核心就是这今天看来有点那个的“财产划等”。

那么好的东西——财产,马克思主义却视为罪源,以贫为尊、以富为罪,似乎一贫穷有得了理,就可合理合法执持暴力去共富人之产。

一时强弱在于力,千秋功过在于理。马克思主义虽然依赖“彼岸”欺世一时,呼啸欧亚,等世人认清其臀部的乌托邦纹章,当各赤国人民真切领教了共同贫穷,纷纷掉头离去。近年,俄国开始清除列宁塑像,一并送走的当然是带来巨大灾难马列主义。至于中共尚未易帜,还在“不忘初心”,可红旗还能打多久呢?

12/24~26/2018  Princeton

【注释】

[1]毛泽东:〈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1945-8-13)。载《毛泽东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横排版(合订本),页1077.

[2]《谢觉哉日记》,人民出版社(北京)1984年,下册,页860。

[3]袁静:〈你没有走——悼念丁玲同志〉,原载《天津日报》1986-3-2。收入中国丁玲研究会编:《丁玲纪念集》,湖南文艺出版社2004年,页117。

[4]王启星:〈王飞、李慎之与毛泽东秘书谈民主〉,载《炎黄春秋》(北京)2010年第8期,页28。

[5]燕凌等编著:《红岩儿女·一生都在波涛中》,真相出版社(香港)2012年,下册,页637~643。

[6](英)林迈可:《八路军抗日根据地见闻录》,国际文化出版公司(北京)1987年,页9。

[7]《青春岁月——胡绩伟自述》,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页218~219。

[8]白若莉整理:〈长白山地区土改运动纪实——白介夫日记摘录〉,载《炎黄春秋》(北京)2008年第1期,页61。

[9]蒋巍、雪扬:《中国女子大学风云录》,解放军出版社(北京)2007年,页329。

[10](英)达尔伯格·阿克顿:《自由与权力》,侯健、范亚峰译,译林出版社(南京)2011年,页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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