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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学之争背后的问题

孙中山和胡适都重视少数人的知行责任,都有一种精英主义的倾向。不过,孙中山的精英主义使他提倡“行易知难”说,从而引申出一种革命的专制主义;而胡适的精英主义使他提出“知难,行亦不易”说,从而导出“专家政治”论和“幼稚园民主政治”论。

胡适《知难,行亦不易》一文,显然是批评孙中山“行易知难”学说的。这当然不是一场纯粹的哲学论争,而主要涉及政治观念上的差异。

在胡适看来,孙中山“行易知难”说是一种很有力的革命哲学。最初,革命当然是少数“先知先觉者”的事情;不过,革命如想成功,必然少不了追随者,必然需要形成凝聚力。因而,孙中山以“知难”归诸革命领袖,以“行易”归诸众人,认为“知”是很难的事情,只有“先知先觉者”、革命领袖才能解决,至于大众,只需要服从领袖、跟在领袖后面“行”就是了。“信仰领袖,服从命令,一致进取,不怕艰难,这便是革命成功的条件。”胡适的解释虽然浅显,大概还是符合孙中山本意的。

不过,胡适认为,革命之后,“行易知难”的学说恐怕就有点过时了,就有点不适于建设了。胡适于是就提出了他的“建设哲学”:“知难,行亦不易”。意思就是说,对于建设事业,对于治理国家来说,不论是“知”,还是“行”,都不是容易的事情,都需要慎重行事。

胡适认为孙中山将“知”、“行”分作两件事情,分作两类人做的两类事。其实,胡适的“知难,行亦不易”说主要针对的,恐怕还是那些治国者。也就是说,胡适的“建设哲学”暗含的前提区分了两类人:治国者与民众,或者用孙中山的说法,行使治权的诸葛亮与行使政权的阿斗。

胡适认为,治国是一件最复杂、最繁难、最重要的技术,知与行都必不可少;纸上空谈算不得知,鲁莽糊涂算不得行。政治上的措施往往关系千万人甚至亿万人的利害,所以不能不谨慎从事,不能不小心翼翼。而且,政治是无止境的学问,处处是知,处处是行,越行越知,越知越行的好。胡适最后并且指出,当时最大的危险在于,当国的人不明白他们干的是一件绝大繁难的事情。以一班没有现代学术训练的人,统治一个没有现代物质基础的大国家,真有“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之感。显然,胡适心仪的,是能知能行的专家政治。(胡适另有《说难》一文,也是发挥这层意思的,可参看)

胡适的“知难,行亦不易”说,明显是针对治国的“诸葛亮们”而发的。至于“阿斗们”,胡适提出的则是“民主政治是一种幼稚园政治”的理论,或者说,是一种“知易行易”的理论。在胡适看来,民主(主要是指选举而言)是一件易知易行的事情,只需要常识就可以对付,不需要高深的理论,也不需要专门的知识;这次投票时被人骗了,下次就学聪明了,学乖了;仅此而已。

可以说,孙中山和胡适都重视少数人的知行责任,都有一种精英主义的倾向;而胡适的精英主义使他提出“知难,行亦不易”说,从而导出“专家政治”论和“幼稚园民主政治”论。

2014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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