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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与高宗武

1936年6月7日,胡适第一次见到高宗武。胡适对这个年轻人(高宗武时年30岁)颇为留意,印象深刻。两天后,胡适致信行政院秘书长翁文灏,对高宗武赞誉有加:“今日政府中外交人才似最缺乏。前夜见外部亚洲司长高宗武君,与他谈了三点钟,我颇佩服此人的才干与魄力。此君颇能明了我的计划,希吾兄与他细细谈谈。”(《胡适致翁文灏》,1936年6月9日,载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中华民国史组编:《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322页)

“七七事变”后,在南京见到蒋介石时,胡适向蒋郑重推荐了高宗武。他对蒋介石这样说道:“外交路线不可断,外交事应寻高宗武一谈,此人能负责任,并有见识。”(曹伯言整理:《胡适日记全集》第七册,联经出版事业有限公司2004年版,第428页)当时抗日战争已经全面爆发,胡适希望高宗武能够获得高层的信任,全力负责打通中日外交路线。

胡适之所以如此欣赏高宗武,除了“佩服此人的才干与魄力”外,我想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拥有共同的思想认识。胡、高二人对日本的实力都有一定的了解,深知中日一旦开战,战争将会相当残酷,中国将会损失惨重,因而希望避免或推迟战争,试图通过外交途径与日本谋和。

高宗武脱离汪精卫后,在国内无法容身,只好避居海外。胡适对高宗武的行为很能理解,对高宗武也很信任,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敬而远之。在美期间,二人过从甚密,经常长谈、深谈,并时常有书信往来。时任驻美大使的胡适甚至让高宗武夫妇留在大使馆内。

胡适的很多朋友不理解胡适为什么那么欣赏高宗武。他们对高宗武普遍评价不高。王徵(字文伯,黑龙江宁安人,长期在银行界和政界任职)“八一三”前在胡适房间中见到高宗武,对他印象不佳,经过一番调查后认为高宗武并不高明;王徵还认为,后来因为胡适的影响,高宗武的地位越来越重要。(参见《王徵致胡适》,1939年4月14日,载《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第410页)

王徵只是对高宗武评价不高。傅斯年则对高宗武破口大骂。1940年8月14日,民族感情极为强烈的傅斯年致信胡适,劝他不要和高宗武来往。在信中傅斯年这样说道:“近日高贼宗武夫妇常往大使馆,此则此间友人大有议论。先生本有教无类之心,以为此人有改过之迹,或因是耶?然此贼实为穷凶极恶,以前即知其妄(大有办他自己外交之势)。汪逆之到于此地步,咎由自取复何言。然汪逆之事,国家实蒙其大耻大害,最好不曾有,而汪逆之至于此,皆高丑拉拢也。至于半路出来,非由天良,乃由不得志,且是政府一批大款买出来的。即(顾)孟余亦如此说。国家此时不能将其寸磔,自有不得已之苦衷,先生岂可复以为人类耶?”(《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册,第478页)傅斯年骂高宗武为“高贼”、“高丑”,并且认为他是非人类,我们可以看出傅斯年感情的强烈。

和王徵、傅斯年比起来,我们颇能看出胡适对待高宗武态度的可贵。与别人交往时,胡适并不感情用事,而是尽量发现别人身上的长处和优点,并且竭尽自己之所能,尽力去帮助别人发挥出他的优势和能力。

胡适的这一做法是有其思想基础的。早在留美时期,胡适就颇为欣赏美国学者Felix Adler的这句话:“Moral obligation is not the externally imposed command;it is the necessity to act so as to bring out the best in the other person.”(道德义务并非从外面强加的命令;它只是一种内在的要求,要你尽量引出他人身上最好的东西。)(《胡适日记全集》第二册,第260页、第349页)对胡适来说,发现并且引出别人身上最美好、最可贵之处,是他一生立身行事的一个重要目标。高宗武只是其中一个例证而已。

2014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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