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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巴金改中文

优秀的文字本必言简意赅,唯百年的“白话文”因五四之“我手写我口”开坏了头。

经历了文革的大陆,“作家”开会学习政治报告多,大脑中处处自我审查,却又很想“说真话”,一句话的小茶包,用一百句废话冗字的开水来冲稀,于是婆婆妈妈,五四后中国作家的文学多无性格,更无男人味。

信手拈来巴金“随想录”一段:

“五十二年来我到西湖不知多少次。我第一次来时,是一个作家,今天我还是作家,可见我的变化不大。西湖的变化似乎也不太大,少了些坟,少了些庙,多了些高楼……人民的精神面貌是有过大的变化的。我很想写一部西湖变化史,可惜我没有精力做这工作,但记下点点的回忆还是可以的。”

此段文字即噜苏连场。我我我我,一百字内,“我”冗六度。其实所有的“我”皆可删:“五十二年来,访西湖多次。第一次来时是作家,今日尚是。”

巴金的噜苏不是“风格”,而是平庸。吞吐暧昧,虽牛棚初释,欲言而犹不敢。含蓄本是艺术,但巴金拐弯抹角的唠叨不是。当然,主要不是他的错。

五十二年前,你巴金初游西湖,是民国时代明星级的自由文学家。其时报纸出版社皆可民营,巴金的小说可任意批判“封建社会”大家长对年轻一代的压迫,可以咒骂国民政府。但“今天我还是作家,可见变化不大”。巴金你在骗谁——巴金给共产党七批八斗只剩一副骨架,虽然“平反”而复出,已无昔日的激情胆识,不是“变化不大”,而是变了另一种人。

这几句,若换了英语善幽默自嘲的语境:So I changed a little,尚或有一点正话反说的讽刺(Sarcasm),但以巴金其人其文风,以“中文”之方正敦圆,中国人之缺乏幽默自嘲,可略以中国诛心论判定:巴金写这几句话,并无反讽之意,他犹战战兢兢心有余悸,但他真的“变化不大”吗?西湖经红卫兵之乱,旧坟古迹几已砸光,也“变化不大”?巴金老先生请您勿逗小弟发笑。

此等中国白话文经典,今日于香港特区的公共图书馆,于报纸编辑,当无处改,不敢改,不知如何改,不只是语法,而是思维之平庸。胆稍大的或可将“五十二年来”改为“52年来”。巴金虽然早供奉于中国神枱,但不,不要怕,其文字沙石堆积,不必3心两意,亦不1步1惊心,可大胆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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