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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菜市场,我才愿意跟生活和解

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年轻人越来越懒得逛菜市场了。

有数据显示,44%的年轻人一周做饭不到2天,19%的人从不做饭。

但一个爱逛菜市场的年轻人想说,生活中有些事情,只有在逛菜市场时才能给答案。


我大学毕业后就成了一枚北漂,在北京南五环边上租下一间小屋后,裤兜里就剩下800块钱。

当时我的实习工资是1500,刨去房租所剩无几,这意味着在即将到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我要靠800块钱混过去。

唯一能在北京吃得起的,只剩下小区门口的露天菜市场。

菜市场门口是各色卤味,我咽咽口水往里走,在摊儿前挑蔬菜。卖菜的老板跟我素昧谋面,但都跟我很熟似的,看我走近,嗓门洪亮:“又来买菜啊!”然后舔舔大拇指,扯一只薄薄的塑料袋给我,让我随便挑。

我捡起黄瓜,看看毛刺儿多不多,捏捏西红柿,感受下肉质软硬,小青菜不一抓一把的上秤,而要一个个挑。

这让我觉得自己很有钱,也就在菜市场,我才敢这么挑三拣四,换作在商场,能花的预算什么也买不了,连服务员的一句推荐,都要紧张发热一会儿。

我在南方长大,一次只买一两顿饭的菜,比如冬瓜我要切半个小拇指厚,老板们也乐意给我切。在生姜堆里扒拉了半天,找不到一个小的,就有点想从大生姜上掰一角,老板也不怎么介意。买完我还要扯两三根小葱提香,老板们很豪气,直接送我不收钱。

纵使生活如此困顿,也总有地方能够安放一个人,比如一座城市的菜市场,看着那里的五颜六色,就有一种物质极大丰富的饿不死的感觉。

这种温暖在请朋友吃饭的时候,尤其真切。有次好几个朋友一起来看我,我囊中羞涩,根本请不起吃饭馆。

只有菜市场对我友善,于是一大早去菜市场花掉一百块的巨款,鱼肉都有,做上满满一桌菜,就这样和朋友挤在狭窄的小屋里,爆搓了一顿


拮据的日子过去,很快就是北京这座城市扑面给你的焦虑。

当填饱肚子的革命斗争胜利,还快就要以工作建设为中心。有焦头烂额的时候,也有顺风顺水的时候,更多的时候,还是焦不完的虑。

焦虑的时候,工作、生活很容易一团乱麻,这时候我就喜欢去菜市场逛逛,也不全是为了买菜。

当你迈进菜市场,吆喝的喧嚣嘈杂很快就将你浸没,置身其中,只有那股子烟火气在心口蒸腾,除了饮食生活,身外的世界,房子车子票子位子都暂时退到了一边。

饮食之欲,是我们最原始的欲望,但在忙碌的工作和人际交往中,食欲往往支离破碎甚至被埋藏,直到走进菜市场,才被彻底地勾引出来。

我看到卖菜的老板一边吆喝一边摘菜,一边还能脱口而出该几块几毛钱。卖肉的老板叼着烟头一身油污,一刀下去却是分毫斤两不差。卖水产的,卖禽蛋的,卖豆制品的,卖各种调味料的,跟你互动时都在跃跃欲试,唤醒你怠惰的身体和情绪。

如果你准备做菜的话,菜市场的嘈杂很快就变得具体,什么菜该买什么,搭配什么调料,菜与菜之间如何互搭口味好,很快就在你脑子里变得清晰具体。

生活原本是一团乱麻,从菜市场这头,仿佛打开了一个结,重新走向清晰和具体,焦虑的情绪总算安定了下来。

焦虑的平复,让漂着的生活重心重新落地,也总要落地。因此,平时越是焦虑,我越是要好好地吃顿饭。

心思虽然早已不在菜市场,最终菜市场却安放了一颗焦虑的心。


即使是在北京,只要你愿意去做点什么,总会得到一些回报。工作几年后,虽不至于穿金戴银,我也告别两手空空了。

没想到,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无所畏惧,拥有一些的时候开始患得患失,原来人是在害怕失去的时候恐惧啊。

害怕失去,是因为人总会想要太多,想要的得不到,就开始痛苦,继而患得患失。

这种感觉,在北京这座城市被放大。看上去这座城市给了你无限可能,实际上囿于自身的局限,你能得到的,是有限的。这种上不去又不想掉下去的纠结,时常动摇我们的心智。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怎么逛菜市场,纠结于要不要回省会,到二线城市去寻找生活。我思量着在北京找不到理想的生活,回到二线城市,也许能找到吧,至少诸如房子车子等生活要素,实现起来会容易一点。

一天饭后闲暇,我出神琢磨,走着走着拐进了菜市场,久违的烟火气让我回过神来。我没有买菜计划,一边逛一边听摊贩们的闲聊,我发现他们也聊得不到的欲望。

不同的是,摊贩们聊得很热闹,相比我的沉重,他们显得轻松多了。

而且,不管摊贩们的话题扯得有多远,最终总会回到摊前的一蔬一饭上来,欲求可以缥缈不着边际,生活还是要贴地飞行嘛。

我忽然有了买菜做饭的欲望,买了一轮,花费不多,出菜市场时忽然想起一句老话:广厦千间,夜眠仅需六尺;家财万贯,日食不过三餐。

暂时跳脱了烦恼,我到今天还在北漂,而且出门习惯性地走向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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