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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媒体与抑郁症:患者的自述

去年11月,随着寒冬来临,严寒与黑暗开始笼罩着大地。这时,我也被心情阴郁而困扰,这是我一年多来心情最感抑郁的时段。

我需要帮助。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自杀念头就会很可能转化成真正的自杀行动。

那个月初,我去拜访了好几位精神病学家。其中一位建议我,每当有自杀想法时就拨打‌‌“撒玛利亚会‌‌”(Samaritans)的热线电话,这不仅对我有好处,还能避免给我的女朋友本不该有的压力。要让随便一个人面对如同婴儿般无助、失去希望感以及继续生活勇气的伴侣是一件很难的事。对于这类精神濒于崩溃的人,一般人往往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帮助。绝望感很容易传染。

于是,我蜷缩在沙发上拨打了热线号码116 113,然后听着响铃。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没人接听电话。

没人在意我,我想。于是我拨打了由布里斯托尔精神健康协会(Bristol Mental Health)开设的另一个防止自杀热线‌‌“危机服务‌‌”(Crisis Service)。

一位女士接了电话。‌‌“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你怎么样?‌‌”

‌‌“对不起,‌‌”我说,然后开始哭泣,哭得停不下来。她说,一切都不要紧,慢慢放松。

这完全文不对题。一个想自杀的人是没法放轻松的。这个国家的公立医疗保险体系已经压力够大,并且资源严重不足,我这是在浪费她的时间,并且耽误了其他比我更需要帮助的人的来电。我不值得她如此对待。

我挂了电话,内心充满孤独感和挫败感。我打开了推特账户,哪怕我不能说,至少能打字。我把自己的故事发了推文,并且加上一句:我等待认知行为治疗(CBT)已经有8个月时间了。‌‌“结果还没等到,‌‌”我写道。然后静待回复。

每个人的社交媒体体验都各不相同,就像抑郁症患者的体验,在社会环境和基因的影响下出现的病态情绪和想法,那样,每人的症状都各不相同。

因此,对于社交媒体和抑郁情绪之间的互动规律轻易下结论的做法都是草率的。

不过,这一互动规律已经呈现了某些特征。例如,2010年以来的几项研究已经通过证据证实,频繁使用社交媒体(尤其是Facebook)的行为可能与抑郁症有关,至少是心情抑郁的表象之一。

2016年,研究者对年龄介于19-32岁之间的1,787名美国人进行了调查,发现他们每天在社交媒体网站上花费的时间与所体验到的抑郁症状数量之间存在一定关联。人们越是感到无希望、无价值和无助,就会越发频繁地登录社交媒体网站。

然而,匹兹堡大学的Liu yi Lin及其同事认为,所有的锅不能让社交媒体单独来背。这一论点背后的逻辑很简单:精神抑郁者会在社交媒体上花费更多时间。‌‌“精神抑郁者感到自我价值降低,于是他们就会去社交媒体进行互动,从而得到验证,‌‌”他们表示。另外,与面对面交流相比,社交媒体更加容易得到和控制,因此对精神抑郁者的吸引力更大。

让二者的关系更为复杂的是,有证据表明,社交媒体同时也会促进人们的精神健康-这或许是由于远隔千山的人也能通过社交媒体相互沟通的缘故。

对我而言,社交媒体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和我的精神状态一样,它也会从一个状态转换到另一个状态。如果我感觉精神健康(抗抑郁药、疗法和生活方式的选择起了作用)的话,它会成为一个有用的工具,让我了解到最新新闻,联络朋友,并且知道终极核大战还没爆发。

然而,如果我感觉心情抑郁,这种关系就会崩溃。就像一只怪兽的触角一样,我的不良精神状态也会传染到我自己创造的网络世界,让所有社交平台都蒙上一层阴影,使我无法从中获得任何乐趣。

以Instagram为例。无论网站上实际显示什么图片,我都会感觉到看到的图片呈现出某种不良的气氛。当我看到野生动物摄影师拍摄的濒危物种照片(例如一只北极熊或一只竹狐猴)时,会产生一种更加愤世嫉俗的心理,从而使我的绝望感更为加剧。一幅五光十色的繁忙街道照片会提醒我,我离不开公寓出门上街。一幅朋友的照片会让我因为没法和他们在一起而感觉悲哀。

在这种精神状态下,我应当避免浏览社交媒体,而把注意力集中到能够控制的生活场景上:吃饭、睡眠或者出门散步。

去年,为了控制自己的社交媒体使用,我删除了手机上所有社交媒体应用和电脑浏览器上的书签。我的账户仍然活跃,只不过让使用更加麻烦。但正是这微小的变化-多了几次点击-在我的生活和可能造成负面后果的虚拟世界之间设置了障碍。另外,我没有收到任何让人感觉意外的信息。

对我而言,学习如何管理社交媒体使用就像是去寻找正确的抗抑郁药物。某些方法完全不会奏效,有些则会让事情更糟。然而有一种方法能够。如果奏效,你就能找到正确打开它的方式:使用量,频次以及时间。

回到11月,在推特上发布信息后,我收到了一封站内信,然后立即打开。这封站内信来自我大学期间认识,但已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也没谈过话的一位朋友。他说,他对我的遭遇感到很难过,我在任何时间都能和他通话。

我看到信不禁流泪了,以至于无法立刻回复。

这封信表明,还有人在意我,即便关注程度很有限。(抑郁症患者倾向于不相信真实发生的事物,即便你与很多关心你的人在一起。)在短短一秒钟之内,这条信息帮我解脱了这种思维。

看见屏幕上显示的这条确定的信息,接下去的一小时心情就变得好多了。短短几天之后,我就恢复了食欲,睡眠也回归正常,我重新开始对周围环境产生兴趣。

一周过后,当我感觉精神健康恢复良好。我重新登录了推特,对给我发信的朋友表示感谢。这就是社交媒体帮助我摆脱抑郁状态的一个实例。社交媒体是一个奇特的工具,它不仅会让人沉入水底,偶尔的时候,还能让人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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