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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医住院

神医住院,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卢医不自医嘛。再神的手艺,放在自己身上患得患失,有着重重顾虑,难免束缚治病的手脚,不得放开。

但若是欺世盗名的巫医住院,那曾经被吹嘘得充满了神话色彩的各种高超治疗手段,反过来成了扇在自己脸上的响当当一记耳光。

国人信巫术不信医术,不能怪老百姓愚昧。早先医疗水平低,总有些疑难杂症治不了,逼的人乱投医,巫医也是医,谁都不愿放弃希望。南宋官员王迈在诗中说“爱女有家后,沉疴未下床。闻巫羞左道,市药探空囊”,讲的是明明知道巫医不好,但病痛难忍,又找不到对症的医药治疗,终究还是会投奔巫医。何况,有的地方根本没有医生,比如《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记载,“岭南无医,凡有疾病,但求巫祝鬼,束手致毙”。

技术之外,还有医疗费用问题。《宋史》记载,有人向贤达侯可求助,称父亲生病,“医邀钱百千,卖吾庐而不售”,治病的费用太高,卖了房子都无法承担,这也是将病人从医院推向巫医的一个原因。

权势人物的鼓吹也是巫医流行的重要推手。被《汉书》称为“雄才大略”的汉武帝相信巫术,生病的时候“巫医无所不至”。《新唐书》记载,唐肃宗生病时,派遣巫医“分行天下,祈祭名山大川”。

名医扁鹊非常痛恨巫医,认为“信巫不信医”是导致疾病得不到及时医治的主要原因。《吕氏春秋》把巫医称作毒药,主张“逐除治之”。

宋代四川有些百姓“有病辄不医,皆听巫以饮食”。生病之后,要么坐在地上看神汉跳大神,要么找巫医开点神神叨叨的所谓药方,就是不去医院瞧病,像史书里说的“民俗不知医,信巫祈鬼”。

好在知识阶层已经对巫医的危害有了清醒的认识。官员为革除巫医之害,开办医疗机构,向百姓提供廉价的医疗服务,解决看病贵的问题。福建官员“择民之聪明者教以医药,使治疾病”,挑选聪明的百姓教授以医疗知识,让其担任地方医生,解决看病难的问题,逐渐扭转巫医雄霸天下的局面。

当然,这些都需假以时日,不可能一蹴而就。即便在官员们的努力下,也有荒唐事发生。比如职业医生遇到病痛,竟然也会对医疗技术产生动摇,坚持去找巫医来治。洪迈的《夷坚志》记载,宣州有个孟大夫,家中发生疫病,两个儿子和小妾女仆接连死亡,吓得孟大夫惶惶不可终日,最终放弃医药治疗,“悉集一城师巫”,找到城里的所有巫医给自己治病。

有的巫医不只诳人钱财,还别有他图。比如著名的黄巾军领袖张角同学,“自称天医”,经常手持九节杖,在民间传统医术的基础上,加以符水、咒语,为人治病。倒也神奇,“疾病者辄跪拜首过,病者颇愈”,好多身患疾病的人也确实被他忽悠好了。于是,张神医特别能治病的名声越传越神,仅仅十来年的工夫竟然在身边聚集了几十万徒众。这时候的张角不再做医生,揭竿而起,当了大王。

但是结局如何呢?造反之后,神医张的身体开始走下坡路,相信神术,不信医术,放弃治疗,不久病发身亡。死后还不得安生,被进剿的官兵破棺戮尸,落得个尸首两分的下场。

相比之下,如今的神医病了,把绿豆水一扔,马上住院,真是聪明的很呢。

2014-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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