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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些几近灭绝的手艺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说起这句俗语,几乎无人不晓。但说到用金钢钻专揽瓷器活儿的老行当——锔碗匠,却有许多年轻人不知其详。

旧时从事补碗这行业,都是穿村走乡单独行动,故称“自顾自”。而补碗时,拉动钻杆,金钢钻头在碗片上发出的也是“吱咕吱咕”的声音。

贫穷的年代,穷人买一只碗要两毛钱,钉一只碗才花二分钱,人们都会把不小心摔坏的盘碗用布兜起来,等着走街串巷的锔碗匠们来修补。锔碗匠们为了生计,晓行夜宿,走村串户,一路上过塞外偏僻的小城,经山野散落的乡村,一声悠远苍凉的“钉盘碗儿喽!”的吆喝,算是招徕生意的号子。

遇到生意,匠人们则卸下担子、摆开工具,坐在马扎子上、腿上铺块帆布,用麻线把要补的碗扎紧。然后取出那把弓子,把金刚钻装在主杆上。安装好后,用手指蘸点唾沫抹在要打孔的地方,将钻尖对准抹有唾沫的地方,手持弓子作往复急速运动。主杆旋动,就发出了“吱咕吱咕”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在“缝隙”的两边钻下了两排对称而等距的小孔且不能打通,然后拿出像钉书钉一样的铆钉,将两只“脚”插入小孔,用锤子轻轻敲几下,那铆钉就牢固地扎在碗上了。

儿时,我曾经偷看过锔碗匠的那个扁长的工具箱。趁他不备,轮番拉开箱子上的七八个小抽屉查看。里面修补材料和工具样样齐全,有锔钉、铜丝、铁丝、铜皮、铁皮等各种材料,还有半颗小米粒大小的金刚钻头,以及弓子、拐砧、木锯、刀斧、锤子、刨子、钢锯等大小样式各异的小工具,件件精巧细致、让人爱不释手。抽屉里,还有配制好的油石灰,瓷器补完后用它一抹,不渗不漏,权当好碗一样使用。

当然最主要的就是以“金刚钻”为主的钻头以及各种型号的疤钉,疤钉大的有两寸长、一寸宽,小的则比订书钉还短、比订书钉略粗一些。均为黄铜打造、小巧玲珑、光灿耀眼。

那时,无论哪个街巷院落,只要锔匠来了,附近的居民们就会拿着各类器物来修补了,大至水缸、小至碟碗。锔碗匠的摊子总是把好奇的孩子们吸引得恋恋不舍。

我见过一位非常心灵手巧的师傅,除了能修补锅碗瓢盆,帮人在秤杆上打秤星,还能修算盘、眼镜、古董玉器等精细玩意儿。不管是瓷器、铜铁,还是水晶、玛瑙、玻璃器皿,除了生铁不能补外,其他材质的都能设法修补上。可惜这样的手艺现在终于失传了。

儿时,我还见过锢漏锅的师傅。锢漏匠在一个小火炉上放一只小坩锅,把碎黄铜放进坩埚里,熔化后倒在一块衬着泥灰的破布上,对准锅底的漏洞或缝隙向锅里面挤,锅里面用一根油布卷顶着,铜液很快便凝固在漏洞或缝隙上。这种锢漏方法,俗称“走铜”。“走铜”后的锅底平滑如初,没有疤痕。

人常说:“一个锢漏锅的顶十个钉盘碗的”,意即锢漏锅比钉缸、钉盘碗挣钱。

那个年代,钢精锅的锅底坏了也要请师傅来换底。换底的时候,先用铁剪将旧底剪下,剪口务必齐整,将来要做咬口。锃亮的新锅底原形是一个圆片,换底师傅有一个月牙形的木模,用一个木制榔头慢慢地敲打,一张铝片就变成了一个小平底锅。然后,利用钢钎的锐边在旧锅壁上和新锅底的边缘上分别做咬口。两个咬口合上,再用一根方形木棒,将咬口处敲实。最后的工序是装上水检验,如无渗漏,即收钱走人。挑着担,哼着小曲往别处去了。

不知道为啥那时人们要把铝锅称之为钢精锅。那时,家里的水壶、煮饭的锅多是铝的,做饭的灶火都是煤火。现在才知道,煤里含硫,在高温下会对铝产生腐蚀,所以铝制的锅或壶,几年,底部就烧坏了。因此,换底的行业也就应运而生。

换锅底的师傅大多是南方人,吆喝的节奏大概是“钢——精锅——换——底呦”。有的师傅手中还拿着一沓铁片做的响器,在一长声吆喝后会附和上两声铁片的响声。有需要的人家听到吆喝声后,就会叫住师傅、拿出旧锅,再就是讨论修补计划、成本核算、讨价还价,然后师傅就开始叮叮当当起来。

我见过一位老太太拿着一个换过四次底的锅来,那个锅补了又补几乎变高了一倍,可老人家还是不舍得丢掉。换好锅底后,师傅在锅身外的接口处抹上一圈“油灰”,便拿去试水,真的滴水不漏。

日常生活中常常发生失手损坏器皿的不快之事。每当我打破了盘碗或者遇到缸裂锅漏的时候,总要不由得想起20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塞外大地走村串巷钉盘碗、锢漏锅、钉缸、换锅底的小手艺人们。他们凭着高超的技艺,把破损之物修复得完好如初。为人们解除了许多烦恼,也为自己带来了一些微薄的收入。尽管这些手艺现在已经没有用武之地,基本绝迹,但有的时候,我们还是不免要怀念这些小手艺人,他们曾经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可敬可爱之人。

2011-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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