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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兴党 仁义军 一次枪毙七农民

——武山县鸳鸯镇反革命案初步调查

前记:历史,历史,是什么意思?我以为历,就是发生过的,史就是所记录的,发生了什么,又记录了什么,历史两个字对我来说的确是越来越沉重。发生过的很多,记录的很少。发生的前因后果很复杂,记录的仅时间人数很简单。更多的发生,根本就没人人记录,因此也就没有史。我在这些年对1958年到1962年中国大饥荒的调查中更是体会到,大事件还有人调查,有所记录,小事件就没有,个体的记录几乎找不到。那些各种原因非正常死亡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叫什么名字,经历了什么,也就是说没有他们的历史。过若干年以后,知情人故去以后,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就等于没有发生过。

闲话且不多说,在阅读兰州大学右派反革命向承鉴先生自传《炼狱归魂》一文中有这么两句话:“1959年发生在陇西与武山之间的鸳鸯镇农民‘反革命案’,这时判决下来,布告到处贴着,判‘斩立决’的有好几个。”我有机会请教向承鉴先生,他说:“这个布告是我亲眼看见的,到处贴着,这些农民只是吃不饱肚子,想弄些粮食,是什么反革命呀?这一次就枪毙了好几个呀!”岁月久远,向先生已经想不起来布告上宣判死刑的是哪些人,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虽然后来一个叫颉尚家代的人和向承鉴先生关押在一个劳改营队,但是在劳改队制度森严,劳改犯之间不允许交谈个人的案情,因此向先生对“鸳鸯镇反革命案”情况所知并不多。

我多次上网寻查有关信息,没有什么斩获,仅仅在天水市人民政府网上看到一句话:“1958年4月7日天水军分区与武山县公安局协同侦破武山县鸳鸯镇‘新兴党仁义军’阴谋武装暴乱案。”事件是怎么发生的?枪毙了哪七个人?判刑了那些农民?以后有没有平反?等等问题都没有说。但是我想知道,我想记录。

1958年到现在已经快六十年了,要寻找和记录那时候的历史何其难矣?在今年4月初去武山寻访“兰州大学右派反革命集团案”没有被记录的涉案农民的同时,我“无图索骥”地去寻找发生在同一县的“新兴党仁义军鸳鸯镇反革命案”。在一位热心的当地司机的带领下,我来到涉案人员颇多的颉家门村,可惜向承鉴先生口中的颉尚家代早已经辞世,还有一位叫尚武的老人也已经去世多年。这个村子的几位涉案老人都已经去世了。

颉家门村一位能写字的老人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下这个反革命案中被一次枪毙的七位农民的名字:宋发海、宋茂英、范长娃、杨怀居、杨怀其、刘铁匠、巩八燕,其他涉案人员还有颉尚家代、尚武、杨青儿、王存善、范永珍等人。涉案犯杨青儿被判刑二十余年,家破人亡,他的八十四岁的堂弟杨丑儿给我讲述了当时的情况。枪毙人的现场,老人家就在旁边观看,“接受教育”。

热心的司机后来又带我来到鸳鸯镇,我看见有十多个老人黑呀呀(注:因为都穿着眼色比较深的衣服,面色又比较黑,远远的看去,都是黑色的。)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聊天,这就是当地的特色,不是专门的集会,又畅所欲言,谈谈家长里短、庄稼牲口、菜价粮价,国家大事。他们大多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家,应该是知道那时候发生的事情的,所以我蹲下来,和他们闲聊。不想其中的一位叫王存有就是涉案者王存善的弟弟,非常了解情况。先是谈了一阵子,又带领我去找他的嫂子,因此我还能拍到王存善的照片,他也是牢狱十五年,从十六岁到三十一岁。可惜的是家人没有保存下任何文件,他本人也去世了,他的牢狱日子怎么度过的,也就带进坟墓里去了。

还据王存有提供,此案幸存者范永珍也坐牢二十余年,我和司机在鸳鸯镇上吃过简单的午饭之后,在弯弯曲曲的盘旋山路上跑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在农人的指点下,我找到居住在穷乡僻壤,连盐都买不上的范永珍家。老人满腹心事,却一问三不知,强调自己和本案没有任何关系。我无奈离开,过后颉家门的知情人说:“范永珍就是这个案子里的,还是个主要人物。”多年的牢狱让老人牢牢记住了祸从口出的戒条。

山高路远,不知道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范永珍?这段在大跃进初期残酷镇压农民的历史,就真的要有历无史了吗?我目前所能记录的只是盲人摸象的其中一小部分。

一、颉家门判刑了十多人

受访人:颉家门尚老师,男,76岁,甘肃省武山县颉家门村人
地点:甘肃省武山县颉家门村路口
时间:2017年4月5日
录音长度:11分钟

依:老爷爷,你们这里五八年、五九年生活情况怎么样?

尚:那困难得很,基本上没有吃的,最困难的时候把那个柳树叶子都吃了。人家那个政策,不让个人家里做饭,做饭就犯法了,家里不能冒烟火。那饿死的人多得很,我们这里也饿死的人多。

我爷爷就是饿死的,我那时候在武山上学,来来回回都看见死人,死娃娃,没有人给掩埋。

依:五八年这里发生了一个反革命案,你记得不?他们都是哪里的人?

尚:那个年成多得很了,有我们颉家门的,还有盘谷、范家村、巩家门,人员很多呀。

依:你们颉家门抓了多少个?

尚:抓了十来个都给判刑了,有判十几年的,二十几年的,有些还给减刑了。

依:当时为什么抓这些人?

尚:当时说他们的名字叫“新兴党仁义军”,当时有个反革命案件哩,说是反对共产党哩。抓起来的人多得很,我们村就抓了尚武,后来他就劳改去了。那时候就叫反革命,咱也不明白,反正就叫反革命。

这一伙人多得很,其中有七个就枪毙了。

依:被枪毙的人,你还记得名字吗?

尚:知道,一个叫宋发海,是盘谷人,还有鸳鸯有两个人,杨怀居、杨怀其,这两个是兄弟两个,还有范家山的范长娃,还有刘铁匠,刘铁匠的后人还在鸳鸯镇哩。这几个都是头头子。

依:枪毙人是在什么地方?

尚:就是鸳鸯镇,就是现在市场的那个地方,当时马上就枪毙了。

依:尚武去世的时候多大年龄?

尚:八十四,八十五,他已经去世三年了,如果人活着,还能给你多说说,这些人都死完了。

二、我哥哥王存善被判刑十五年

受访人:王存有,男,68岁,甘肃省武山县鸳鸯镇人
地点:甘肃省武山县鸳鸯镇街道、王存善家
时间:2017年4 月5日
录音长度:30分钟

依:你们这里五八年有一个鸳鸯案,我就来问一问,当时为什么要抓这些人?

王:反革命嘛?

依:反的什么革命?

王:人家说你是反革命就是反革命。

依:他们这些人当时有组织吗?

王:有嘛,新兴党仁义军。这个名字也不是这些人自己起的,是人家给捏造上的,就说他们反对共产党。

依:那这些人有过什么行为?什么活动?

王:没有,没有。那时候我们鸳鸯镇派出所有个所长叫马继良,因为搞了一个“鸳鸯镇反革命案”,后来就升迁成武山县公安局副局长。

(一农民插言:是这样的,那时候天水地区管十几个县,专区说:“这个案子不要破。”但是他说要破哩,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太多。说他们要夺共产党的政权。

依:他们有什么能力夺共产党的政权?)

王:五八年的事情,说你是反革命就是反革命,不是说的。五八年的案件,随便就把人抓了嘛,就枪毙了好几个。没有犯过错误的人都天天批斗着哩。

依:当时他们真的有什么想法,还是一个冤案?

王:百分之百的冤案,没有杀过人放过火。

依:当时有开宣判会吗?

王:有,在学校操场宣判的,武山县公安局下来的人宣判下的。

依:是哪一年宣判的?

王:五八年,几月几日我还记不清楚了。

依:贴出来的那个布告,你看见没有?

王:那有见,到处都贴着,人人都看见。布告上就是白纸黑字,说镇压反革命嘛,就说要枪毙这几个人。其实这些人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也没有暴动组织。

依:这个案子牵扯了多少人?

王:多,一百多人哩。抓的都是鸳鸯公社的,远处的山丹的就没有抓。

依:我看有些资料说这些人要去抢粮食,有没有?

王:没有,没有那回事情。就说他们组织新兴党,仁义军要推翻共产党。但没有事实,那时候谁敢发言?谁敢发言?那时候一个县委书记就能枪毙人,人家有权哩。

依:你们周围有没有牵扯到这个案子里面的人?

王:那多得很,鸳鸯镇就牵扯了几十个哩。

(这时一个老人插言:我们这里没有,我们都不认识字,人都老实,没有,没有。我一个字不识,你不知道的不要胡说,你说话要负责任呢!你一句都不要多说了。)

王:我是个说实话的人,当官的就不说实话。我们是平民百姓,我们就说实话哩。

我哥哥叫王存善,就是这个案子里的,我哥哥才十六岁着,还是虚岁十五岁,他在县委工作着哩。就是同一个案子,他劳改了十五年嘛,在徽县、靖远劳改了十五年,回来三十一啦。

依:你哥哥那时候在县委干什么工作?

王:我哥哥那时候是县委接信的通信员,他回家来,和我们村子里的几个学生一起打了个篮球。当时有王世英、董其宝、巩玉爱、王银前,还有邓世乡,王存善就是我哥哥,就是这七个人,都是娃娃家,和我哥哥都是同学,关系好的同学。打完篮球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一个董其宝的父亲叫董莽生,就把这几个学生给汇报了,表现积极,说这几个学生结拜弟兄,搞一个组织叫“八大弟兄”就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只要你和那些人认识,就跟上倒楣了。

他一积极,他的儿子就能逃脱了。当时有个人叫杨忠义,是我们的社长,和董莽生的母亲关系好,就没有给董其宝戴反革命的帽子。还有这个张世英和我们的大队书记家关系好,给戴了个帽子,没有逮捕。

我哥哥和这些枪毙的人有些认识,因为都是一个村子里人,但那些盘谷山人、范家山人,还有巩家门人,还有杨怀居、杨怀其,都不认识。还有一个叫范永珍的,认识这几个人,也打成反革命。这个完全是个冤案。

依:当时有没有把你哥哥抓到台子上?

王:当时是这样,念一个名字就捆绑一个,再念一个名字再捆一个,那一次捆了好几十个。

依:那枪毙人是在哪个地方?

王:就在鸳鸯镇那个上面,河川那边,现在都找不到了。

依:你有没有看到?

王:看到了!那一次枪毙了七个。

依:你记得这几个人吗?当时都多大岁数了?

王:宋发海是盘谷川人,当时也就是五十几岁。他的儿子现在还在哩,儿子叫宋贸英,也上七十了。他以前在医院工作,现在早退休了。范长娃当时年纪大,接近六十岁了。枪毙的人中间最年青的是巩八燕。枪毙的还有杨怀其、杨怀居、范长娃。

依:为什么枪毙这几个人?

王:那时候他们都是地主、富农,那几个头头都是地主、富农,共产党就说他们不满,有翻案的野心。他们这些人成份大,交待不下来。

依:当时有多少人参加这个宣判会?

王:那多了,鸳鸯镇全乡的人都要参加,有几千人哩。

依:你哥哥去劳改就是劳动干活?

王:刚开始是在徽县,以后又弄到靖远,从五八年到七三年,人生最好的年华是在劳改农场度过的,其实那时候他还没有成年,还是未成年人。他就是杀了人也不能给判刑,那时候没有个什么法,是人家说了算。

依:你哥哥回来成家还顺利吗?

王:就找的这个我的嫂子,年级小些,属羊的,我哥哥是属马的。坐过监狱的人身体好不了,吃不上喝不上,算是没有饿死在六零年。我哥哥去世三年了,活了七十三岁,如果活着就七十六了。

依:你哥哥以后有没有国家给平反,或者给与什么补偿?

王:他们这是分类型的,如果你在外省,还给点钱,每月给生活补助。如果本地的就什么都没有。

是马继良弄下的活计,为了升官发财,就把他升了个局长,最后这些劳改犯联合起来倾诉,马继良答复不下来,就自缢了。一九六二年他就自杀了,自杀在武山县。

依:这个局长上吊的时候多大年纪?

王:马继良上吊的时候可能就是个五十岁年纪,这个干部冤枉的人多得很,后来这些人都起诉哩,马继良答复不下来,就上吊,自杀了。他自己有成绩了,但是害了多少家庭多少人哩。

三、我堂哥杨青儿坐牢青海二十多年

受访人:杨丑儿,男,84岁,甘肃省武山县颉家门人
地点:甘肃省武山县颉家门村口
时间:2017年4月5日
录音长度:19分钟

依:爷爷,当时为什么要抓这些人?

杨:反革命,叫新兴党,仁义军。如果我们这几个人坐在一起说一说话,人家就说你们弄啥哩,就成了反革命。当时杨怀居一家抓了好几个呢。

依:是哪里来的人抓他们?

杨:武山县公安局的人来抓的。

依:他们做过什么坏事情?

杨:没有做过啥坏事情。

依:他们是来村子里抓吗?

杨:那时间先是在生产队开会,就说:“XXX站起来!”那人站起来就五花大绑,再说:“XXX,站起来!”就再一绑,派出所的人一来抓上就送到鸳鸯镇上了,就召开大会了。在鸳鸯学校开的大会,那人多得很,几千人哩。那时候是要把一个庄一个庄的人都领上让看去,让接受教育哩。

依:你们家的亲戚有没有被抓去的?

杨:有哩!我的哥哥,堂哥,名字叫杨青儿,五十几岁,就被抓了。

依:当时有没有喊口号?

杨:被抓的人不敢喊,群众就喊着:“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依:那些人在台子上能不能说话?

杨:人家不让他们说话,还能说话?

依:那些人有没有给戴牌子?

杨:枪毙的人都给戴着牌子,名字上画着红叉叉。那都给绑着哩,他们头就抬不起来。

依:还枪毙了几个是吗?

杨:枪毙了好几个呢!七个!

依:枪毙的时候,你有没有去看?

杨:枪毙的时候,我在河湾哩,枪毙的有鸳鸯的两个,盘谷的一个,一共七个。

依:枪毙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

杨:枪毙的时候,我距离远嘛,我能看着。听着枪一响,人跌倒了,几个人上去把绳子一解,还要给死人照相哩。都是公安局的人,还害怕有人偷偷把犯人放脱了。被枪毙的这些人的家里人就拿着衣服、被子等着给收尸。

依:你有没有听到他们的老婆娃娃哭?

杨:当然哭着哩,他们的父亲、母亲、老婆、娃娃都去着哩,这些都是四、五十岁的人。

依:你看杀人害怕不害怕?

杨:不害怕,我不害怕。

依:你堂哥杨青儿被判了多少年刑?

杨:二十年,那时候他的娃娃才两、三岁,老婆就可怜的,剜野菜,摘柳树叶子,就养活两个娃娃,我嫂子也没有离婚,就等着他回来。等了二十多年回来,没有几年,我哥就死了。他的大儿子今年都六十几了,小的也六十岁了。

我哥哥坐牢是在青海,他回来说劳改队饿死很多人,人死了哪里有棺材,就用包谷杆一卷就埋了,回来身体很不好,那一天到鸳鸯看了个戏,回来的那个晚上就去世了,我现在连个照片都没有呀。

依:国家有没有给他什么赔偿?

杨:没有,什么都没有。那时候儿子也困难得很,三天就埋上了。

依:你那时候觉不觉得哥哥是反革命?

杨:人家说是反革命就是反革命,我有啥想法哩?我一辈子没有找到老婆,没有孩子,也没有受到牵连,我现在是个五保户。国家每个月给上几十块钱,个人管个人,活到那一天算那一天。

四、当地农民零碎的补充

巩家门巩玉爱:这个案件就叫“鸳鸯案件”,就说他们反党着哩。尚武就是颉家门的人。我们村子里的几个坐过牢的都死了嘛,河湾里有一个被枪毙了,这个村子里有一个也枪毙了,有一个坐牢去死在牢里了。

我们村子就在鸳鸯车站,这一个是枪毙了,他们家老大、老五都死在监狱里面了。如果现在活着也过了一百岁了。

颉家门王路数: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我小时候,那是七几年吧,队上突然来了几个老人,他们也没有家也没有房子。队上就让他们全部住在大队部,没人给他们一间房子。他们的老婆孩子早跑了,房子也让本家兄弟占了。

他们后来也都没有成家,都老了,也不好找了,人家也不愿意跟。我知道的这个尚武,后来跟着自己的侄子过着呢,国家每个月还给他一点钱,能养老。

范家山范永珍;这个案子叫新兴党,仁义军,人家给按上的名字,冤案嘛!怎么搞得我也不知道,那时候国际形式太紧张,五八、九年蒋介石喊叫着要攻返大陆,就那个形势地下就收拾了一批。我也很不清楚,我老了,老了就没有脑筋了。

我生活困难得很,到人家陕西贩粮食,我的老婆比我小二十来岁,我们住的这个地方偏僻,人难进来,也难出去。

我不是这个案子里的。

尚武的侄子:你为什么问这些事情,来平反的吗?你再不要问了,因为我叔叔的事情,让我们这个家族是非很多,吵吵嚷嚷,有好多好多的麻烦。

你不要再问,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后记:我目前尚未找到《武山县志》对“新兴党仁义军鸳鸯镇反革命案”一事的记录。还不十分清楚此案的起因、涉及范围、农民人数等等。但这其案件发生在大跃进时期的1958年,涉案人员大多数是土改后被定地主、富农成份的人,不能不说这个案件一定是与粮食有关,与农民的最基本生存有关。农民一但有小小的不满和反抗,立刻冠以“反革命”的罪行加以残酷无情的镇压。

一个县小小的案子,就一次被枪毙了七个农民。而又因为受害者都是农民,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调查、询问、记录这些人的“非正常死亡。”不过,那个时期全国所发生的各种大小的“反革命案”多如牛毛,又有几个是被后人详细记录过的呢?

我先整理出此行的采访发表出来,请任何对“新兴党仁义军鸳鸯镇反革命案”知情人士,提供更多的事实和资料。

作者依娃电子邮箱:[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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