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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克林顿、独立候选人与人大代表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次投票选举人大代表的经历。那时还是一名学生,没有人告诉我们在反抗强权的同时,怎样正确对待弱者。于是,一位曾因精神分裂症休学的同学,获得了过半的票数。这对那位同学极不公平,他惶恐不安,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用人大代表来取笑他。

相比之下,现在的年轻人更加人道,也更加机智和幽默——据报道,在五年一届的人大代表选举中,希拉里·克林顿、唐纳德·特朗普及江泽民等上海市民“喜闻乐见的人”,获得了很多选票。在高校集中的上海松江区,克林顿据称获得最高票数。该市多个选区不得不发出紧急通知,要求重新选举。北京一些高校也出现类似情况。

在如何看待民主方面,这两代人受过很不一样的教育。年轻的我们被告知,西方民主固然先进,但是中国还需要时间追赶。现在的教育是,西方民主尔虞我诈,中国模式也许会为世界带来新的希望。但是,两代人至少在亲历基层选举时,有着相似的感同身受。他们都选择了以破坏的方式表达抗议。

破坏选举的直接结果,就是官方指定人选在程序上无法正式当选。在更大的意义上,人们以嘲笑和自嘲的方式,表达了一种绝望:这不是我们要玩的游戏。如果没有替代性的行动,这种绝望可能变成政治上的犬儒主义。

独立候选人的遭遇让人更加失望

独立候选人是替代行动之一。按照中国的人大代表选举法,各政党、各人民团体,可以联合或者单独推荐代表候选人。选民或者代表,十人以上联名,也可以推荐代表候选人。选举法还规定,候选人提名还要经过选举委员会“交各该选区的选民小组讨论、协商”,然后才确定正式代表候选人名单。

五年前的上一届选举中,独立候选人在各地纷纷出现,成为一个热点新闻。官方发言人称,由于存在这个“讨论、协商”的制度,中国只有“正式代表候选人”,没有所谓的“独立候选人”。这种“民主集中制”的确是一个陷阱,但是至少在“讨论、协商”之前,人们自由地参选和投票,没有任何法律障碍。事实上,独立候选人的活动,也更多地发生在这个阶段。

官方甚至不必劳驾法律上设置的陷阱,而是要把任何可能违背官方意志的现象“消灭在萌芽状态”。早在1998年,姚立法以“自荐参选人”的身份成功当选当届湖北省潜江市的人大代表,成为一时“美谈”。随即出现了另外一些成功案例。这些案例可能改进人大代表体制,也有可能粉饰官方的实质控制。当异议人士试图利用这样的机会来表达观点时,官方则进行了坚决的打压。

很多“独立候选人”遭到警察、便衣维稳人员以及受官方雇佣的地痞流氓的骚扰、跟踪和威胁,有些人甚至以“破坏选举”的名义被警方拘押。官方不仅威胁他们退出选举活动,而且禁止国内媒体对他们的参选进行报道。BBC驻京记者沙磊近日发布的一则视频,显示了中国官方如何阻止外国媒体的报道。沙磊前往采访独立参选人刘慧珍女士,在她的门口遭遇一堵近乎无声的人墙。随着他的坚持,人墙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厚,直到将他和同事“挤”走。

独立候选人的遭遇,并没有像人们所预期的那样,对体制进行建设性的修补。它从另外一个角度,让人对改变体制感到更加绝望。因此,它也未能成为一种替代性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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