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上午由广州乘坐高速列车到韶关，下午即去珠玑巷，冒着倾盆大雨到仅为斗室的曾氏祠堂以及堂有三进的徐氏祠堂烧香燃烛祭拜先人——我母姓曾，我父姓徐，以及更为重要的，默祈不虚此行。傍晚回到南雄县城即买水靴，换下已经湿透的胶鞋。今日起个大早，到梅岭关及岭下钟鼓岩游览、踏察。原来以为来到南雄踏察“陈氏协助共产国际接济中共武库遗址”，目标应是较高的油山，不过既然依照先近后远的原则，先游览县城近处的梅岭关，便只有先踏察紧邻该岭的甚矮的钟鼓岩，此一选择由于天雨地滑更形必要。谁知此一临时决定带来以下所述阴差阳错意外收获，看来真是祖先显灵了！
在钟鼓岩“洞真古观”遇一年轻道士，法号元真子；人言姓刘，自言姓高名彬。他的年逾70的师傅此时正在辟谷，因而无法与我相见。高彬听明来意便主动领我踏察道观旁边改革开放之后方才允许参观的一大溶洞。据他所知，国共相争时期，此洞曾被国方辟为武库，洞外石壁曾受迫击炮轰——余信昌文《梅岭洞真古观》提及“1938年之后，钟鼓岩占作战区仓库。1946年，国民党一个连驻在洞真古观及钟鼓岩内”（载于1992年出版《南雄文史资料·梅岭古关》53页）；但显然元真子和余信昌都不知道陈济棠主粤时，有否利用此洞为红军储藏苏援饷械。苏联档案记载，首次国共合作破裂前后，苏联曾经秘密海运30万枪来粤用以武装中共。据我考证，陈济棠（也许还有余汉谋）应当像盛世才一样，曾被苏联策反，并且拥有苏共党证。
主洞极大，据我目测，储藏上万箱枪支（10支一箱）以及上万箱子弹（万发一箱）毫无问题；除两三处较狭数阶进出口外，主洞还有一处显然经过扩挖的斜坡进出口（现已被用网封），可供马车、牛车甚至汽车上下——因此苏援日制“有坂”山炮、俄制“罗森贝尔”山炮等重型武器，不用拆卸便可进出溶洞；不过主洞地面和洞口地面只有一米左右高差，炮击洞口即有可能造成主洞所储弹药爆炸，因此枪支弹药必是藏于主洞侧后二三支洞而非藏于主洞。红军长征路过此地，极有可能将其不便携带的重型武器、工厂机器托付给了陈氏，藏于此洞；北伐前叶挺所率铁甲车团卡车改装甲车，也有可能一度移藏此洞主洞——因为它们后来不知去向。
站在洞外坡阶之上，可以清楚看到梅岭古道南段，因此守库卫兵——据高彬说，此处曾经设瞭望哨——可以随时侦知江西来犯之敌逼近武库情况。据梅岭关旁“六祖寺”一年轻和尚（黑龙江人，法号顿勤）说，梅岭关旁红军所挖战壕围绕岭头一圈，态势看似主防江西而非广东来犯之敌。
令我兴奋的是，据高彬说，解放后，政府曾经募集大量民工，挑石担土，将溶洞之中几条支洞从头到尾填埋，不留痕迹。我猜这些支洞内有人工开凿地段、出口以及工事、机关；我的一位狱中钟姓籍属韶关难友曾经对我描述：支洞乃有人工坑道连接天然洞穴、地下暗河。因此我做推测：为了永远掩盖苏援饷械曾藏此洞真相，中共高层核心人物必曾下令“毁洞灭迹”。
溶洞旁边有一地下暗河露头石隙，称“龙王洞”。据高彬说，这条暗河竟然可通韶关。支洞深处应有接通此河的带泉孔道，这带泉孔道是否就是陈毅《梅岭三章》所述“泉台”？
因为至此已经几可肯定此处最似陈济棠济中共军火库，我便决定此次踏察有关历史遗迹，可以不必再去油山。钟鼓岩大溶洞应为“东库”，藏枪数目应为15或30万，其中15万应当早被运往苏区（日运百支，年运300天，四年半即近14万支）。依兵员配枪比率标准70%计，赣闽粤、鄂豫皖、湘西北三大苏区，恰可武装20万众。苏援饷械秘库应当至少分作二处，据我推测，应当还有一座类似功能的“西库”，位于三连一阳某大溶洞——联想现已开放的“连州地下河”大溶洞。三连一阳即为京广铁路以西连州、连山、连南、阳山四县。文革当中，二库所余枪支均应全部被毁——运到阳山县小山镇广东省第八钢铁厂（又称特种钢铁厂）回炉熔化。重得钢锭→钢材，据说被建于当地的兵工厂又用来生产半自动步枪。林彪坠机之后，当地人曾经误称小山镇兵工厂为林彪政变枪厂。
推理证据择要：其一，陈济棠1927年带团赴俄洽谈苏俄后续供应北伐所需武器，行踪非常蹊跷：他花了三万港元租一苏俄邮船只身搭乘，到达海参崴后，再只身转乘火车到莫斯科，其余团员却是全部乘坐火车直达莫斯科。他没被苏共海上策反才怪。其二，1930年，毛泽东、朱德曾率红四军一打梅岭、南雄，1931年，陈毅、彭德怀曾率红五军二打梅岭、南雄，应被解释为来此接受武器、被服（南雄县地下党组织车缝，陈济棠部佯装不知）；其三，红军计划长征，共产国际曾有异议，来电指出“华南资源尚未用完”；其四，红军长征路过南岭，陈济棠不仅明拦暗放，而且转交许多枪支弹药予以后者，应被解释为履行苏联与其所签协议；其五，三年游击战争期间，陈毅率部驻守北山（靠近三连一阳）、梅岭、油山（靠近通往中央苏区秘道起点南雄市乌迳镇），应与暗中保卫东西两处溶洞武库直接有关。梅岭属于南岭，根据梅岭本身并非高大（其虽海拔500余米，但是南雄地台更高），不像井冈山、大别山、太行山、沂蒙山那般险峻，仅像广州市瘦狗岭那般低矮，以及其岭北南皆为平原的梅岭关绝不像黄洋界那样可被称为咽喉之地的事实，人们可以领悟：毛诗“五岭逶迤腾细浪”乃为实景描写，而非艺术虚构，由此不难推知：中央命令陈毅率兵秘密留守梅岭一带南岭，目的不是开展游击战争——事实之上也是没有，而是暗中保卫武库。只能如此，岂有其他需要保护？其六，叶挺曾与项南不和，一度来到宝安以新四军军长名义招兵买马，意欲另起炉灶，先得余汉谋支持，后被蒋介石阻止。此事合理解释只有：曾被共产国际点将领导南昌起义、广州起义的叶挺，必知南岭武库仍余大量军火，因而起意加以利用。共产国际表态支持，中共中央只得服从，不敢处分叶挺；其七，抗日战争末期，二王部队五千余众万里迢迢重返粤湘赣边，目的应当就在利用西库秘藏苏援饷械，扩大中共武装力量，形成南北呼应之势；等等。
今天本是全世界光棍节，不过，11月11日四条1，既像光棍（本人现为光棍），也像枪支。对我来说，今日便是全世界共运史、中共史研究者的一大节日！所以回到旅社，我便饮下一小瓶近处购北京产红星牌二锅头，热烈庆祝十余年以来我的陈寅恪式质疑、考证，终于、终于有了某种实证结果，尽管尚需学界一致认可。
注释：
1、2012年11月26日同学聚会，有一中共老营之后透露，某次出差连南，当地政府官员曾经不无骄傲地告诉他，本县声誉今天虽然叨陪末座，1930年代前半时期却是名噪一时：当地一处溶洞曾被用作供应三大苏区金银、粮食秘密仓库。张发奎于其口述自传中多次提及陈济棠富可敌国经常捐献，手笔之大，其他巨富军政要员无一及他，包括宋子文、孔祥熙、张学良、刘文辉。陈氏钱从何来？陈氏缘何手疏？吁嘻，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多么有趣！
2013-01-07
